准备去厨房。
“咦?门口好像有个东西?”周武眼尖,指着门槛内侧。
苏小婉望去,果然看到一个靛蓝色的包袱。“谁放这儿的?”她疑惑地走过去。
周武弯腰拿起:“挺沉的。下午没见有人来过啊?”他掂量着。
苏小婉的心猛地一跳。一种强烈的预感攫住了她。她几乎是抢一般地从丈夫手里接过包袱,指尖触碰到那熟悉的粗布质感时,心脏像是被紧紧握住。
她抱着包袱,退后一步,背靠着墙壁才站稳。手指颤抖着,急切地去解包袱上的结。
“二丫?你怎么了?”周武被她剧烈的反应吓到,连忙扶住她,担忧地看着她瞬间苍白的脸和颤抖的唇。
包袱解开。
红绸包裹的长条形物件被苏小婉抖着手打开——一把打造精美的纯银长命锁!麒麟送子图案栩栩如生,锁链温润。锁背清晰刻着两个端正小字:平安。银光在室内柔和闪烁。
苏小婉的呼吸一窒。她死死盯着那“平安”二字,眼前瞬间模糊。
“好贵重的长命锁!”周武低呼。
苏小婉没有理会,目光急切投向包袱里的其他东西。长命锁下面,是几匹折叠整齐的布料——上好的苏绣!烟雨江南、蝶恋花、岁寒三友,光华内敛,针脚细密。
包袱最底下,是一个沉甸甸的紫檀木长匣。打开——一张二百两的银票。
长命锁,苏绣,银票……还有这熟悉的、无声无息的方式……
“二姐……”苏小婉的嘴唇哆嗦着,破碎的音节挤出喉咙。滚烫的泪水汹涌而出,模糊了视线。她紧紧抱着包袱,像是抱着失而复得的至宝,又像抱着一个遥远而沉重的牵挂,身体顺着墙壁滑坐在地,肩膀耸动,压抑的呜咽声泄露出来。
“二丫!二丫!”周武彻底慌了,蹲身抱住她,“二姐?是谁?她来过我们家吗?人呢?”他急切追问,目光扫向紧闭的门窗。
苏小婉只是摇头,泪水疯狂涌出,打湿了包袱布和冰凉的银锁。巨大的悲伤、思念、担忧、还有深埋心底多年的复杂情绪翻涌上来。
她想起幼时二姐背她摘果子,想起逃荒路上二姐自己不喝水都要给她喝,想起重逢时那己换粮灵魂的人,想起那决绝的离别背影,想起这些年无声的守护……所有的情绪,在看到这无声礼物的瞬间,决堤了。
“她走了……她不会进来的……”苏小婉哽咽着,断断续续,“她从来……都是这样……”她攥紧长命锁,指节泛白,银锁紧贴胸口,仿佛想汲取一丝亲人的暖意。
周武看着妻子悲痛的模样,又看看地上那价值不菲却透着诀别意味的礼物,似乎明白了。他不再追问,只是更紧地搂住苏小婉颤抖的身体,无声安慰。
苏小婉哭了许久,首到只剩下无声的抽噎。她红肿着眼,怔怔望着怀里的长命锁,指尖一遍遍摩挲着“平安”二字。
“阿武”,”她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鼻音,却透着一股沉静的决然,“把东西……收好吧。长命锁……给小宝戴上。”她顿了顿,抬起泪痕斑斑的脸,望向窗外完全暗下的天色,目光似乎穿透了夜幕,投向遥不可及的天涯。
“二姐她……”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近乎祈祷的虔诚和深沉的牵念,“我只愿她……余生平安顺遂。无论她在哪里……只要……平安就好。”最后几个字,轻如叹息,却重重落在寂静的房间里。
周武默默点头,小心收好苏绣和银票。他拿起那枚沉甸甸的长命锁,轻轻挂在了熟睡的儿子颈间。银锁贴在婴儿温热的胸口,在昏暗的油灯光线下,微微闪着安稳的光。他没有多问,这从未出现过的二姐的名字,以及二丫时常的走神,他知道妻子有秘密,他也明白她定是有苦衷,不能说。
苏小婉的目光久久停留在儿子胸前那点微弱的银光上。夜色笼罩了小院,也包裹着她心中那份沉甸甸的、无处安放的祈愿,以及那份唯有平安二字方能承载的、跨越生死与天涯的无声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