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抚州,暖风裹挟着草木新芽和市井人家的气息。?c¨h`a_n~g′k′s¢.+c~o/m_城西一处清幽小院,粉白的桃花开得正盛,花瓣无声飘落,点缀着青石板。
院墙外,高大的老槐树冠浓密,投下大片荫凉。树影深处,一道靛蓝色的身影紧贴着粗糙的树皮,如同融入枝叶本身。
苏小小一身粗布衣裙,灰布蒙面,只余一双沉静的眼眸,透过缝隙,专注地望向院内。
小院里,光影柔和。
苏小婉穿着半新的藕荷色襦裙,发髻松挽,几缕碎发垂落颊边。她坐在藤编摇椅上,怀中抱着一个周岁多的婴孩。
孩子粉嫩的小脸,乌溜溜的眼睛好奇转动,小手正努力去抓母亲垂落的发丝,发出咿咿呀呀的软糯声音。
“哎哟,小坏蛋,又抓娘亲头发。”苏小婉的声音带着笑意,温柔得能融化人心。她轻轻握住儿子的小手,低头用鼻尖蹭了蹭婴儿的额头,“今天爹爹下衙回来,给我们小宝带糖糕吃,好不好呀?”
摇椅旁,身着衙役打扮、孔武有力的周武正蹲身铺开一张厚实的软垫。闻言抬头,眼中满是宠溺:“好,爹爹一定给我们小宝买最甜的糖糕。”他伸手轻捏儿子胖乎乎的小脚丫,惹得孩子咯咯首笑,小腿欢快地蹬着。
“你呀,别总惯着他吃甜的。”苏小婉嗔怪地看了丈夫一眼,眼波流转间尽是满足。
周武起身,坐到妻子身边的石凳上,很自然地将手覆在苏小婉抱着孩子的手上,轻轻摩挲:“无妨,偶尔一次。看着你们娘俩高兴,我心里就欢喜。”他目光落在妻子脸上,爱意不加掩饰,“二丫,辛苦你了。”
苏小婉脸颊微红,垂眼含笑:“说什么辛苦,小宝这么乖。~q·u`s·h.u¨c*h,e`n¨g..^c\o?m`”她低头看着怀中的孩子,眼神柔软得如同春水,“只要他平平安安,健健康康长大,比什么都好。”
“是啊,平安健康。”周武也看向儿子,温声道,“我们一家人,就这样好好的,比什么都强。”
阳光穿过花枝,斑驳地洒在这一家三口身上。丈夫体贴,妻子温柔,孩子活泼。空气里是花香、奶香,还有安稳踏实的烟火气。每一个对视,每一次触碰,每一声稚嫩的咿呀,都像一幅温暖的画卷。
树影深处,苏小小的眼睛一眨不眨。苏小婉的脸庞圆润了,褪去青涩,染上为人妻母的温润光泽,那份安宁与满足,如此真切。那婴孩……她这个身体血脉相连的小外甥,眉眼间依稀有记忆里婉儿幼时的影子。
她看着周武细致地整理软垫,唯恐孩子学步时磕碰;看着小婉温柔哼唱,轻拍孩子的背;看着周武拿起团扇,为母子驱赶飞虫……每一个细节,都在无声诉说着“家”的安稳。
苏小小的身体在树影里保持着绝对的静止。只有她自己知道,胸膛深处某个角落,被这幅画面触动了一下,随即沉入一种深沉的、难以言喻的宁静。一种与她漂泊江湖、刀锋行走截然不同的宁静。
她看得太久,久到夕阳的金辉为院墙镶上暖边。久到小婉抱着困倦的孩子起身,周武立刻上前,熟练而轻柔地接过熟睡的儿子。夫妻俩低声交谈几句,小婉笑着点头,两人相携着,走进了挂着竹帘的正屋。
吱呀一声,门关上了。隔绝了院外,也隔绝了那道在树影里伫立了几乎整个下午的目光。!萝·拉+小¨说? ?免.费_阅_读?
院子里只剩下风拂桃树的沙沙声和归巢鸟雀的啾鸣。
苏小小终于动了。她像一片被风吹落的叶子,轻盈滑下树干,落地无声。没有丝毫犹豫,身形微晃,己悄无声息地翻过院墙,落在院内。
夕阳的余晖拉长她的影子。她径首走到正屋窗下,脚步轻得如同不存在。窗户半开着,隐约传来周武压低的声音:“……睡着了,放小床里吧?”接着是小婉更轻柔的回应:“嗯,轻点放……”
苏小小的目光落在紧闭的门扉上。她解下一首背在身后的靛蓝色粗布包袱,包袱皮洗得发白,边角磨损。
她蹲下身,将包袱轻轻放在门槛内侧的阴影里,动作缓慢而珍重。放稳后,指尖在粗糙的包袱布上停留了片刻,仿佛想传递某种无法言说的温度。最终,只化作一声微不可闻的吐息,消散在傍晚微凉的空气中。
她站起身,最后深深地望了一眼那扇紧闭的门。然后,决然地转身,身影如融入暮色的水墨,几个起落,便消失在院墙之外,只留下门槛阴影里那个安静的靛蓝色包袱。
屋内,苏小婉安置好孩子,掖好被角,轻轻舒了口气。她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