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刀子割过。阿炳的感官提升到了极致。耳朵捕捉着风声、水声、草动声,任何一丝不和谐的异响;鼻子分辨着空气中复杂的气味,警惕着突然出现的烟草味或机油味;眼睛像夜枭般扫视着前方和两侧的黑暗。他熟悉这里的每一寸土地,就像熟悉自己掌心的老茧。哪里的淤泥特别深会陷人,哪里是相对硬实的旧路基,哪里有几块可以借力的大石头,都刻在他的脑子里。
越靠近地图上标记的那个废弃小码头,空气似乎越加凝滞。那刺鼻的腥臭味中,似乎隐隐掺杂了一丝……不属于这里的、极其微弱的烟火气?阿炳的心猛地一紧,脚步瞬间停滞,整个人如同融入了旁边一丛畸形的芦苇阴影里,屏住了呼吸。
他侧耳倾听。除了风声和水流的呜咽,似乎……还有极其细微的、压抑着的咳嗽声?从废弃码头的方向传来!不是一个人!
冷汗瞬间浸透了他贴身的衣物。他像壁虎一样,紧贴着冰冷潮湿、长满滑腻苔藓的江堤斜坡,极其缓慢地向上移动。坡顶有几块巨大的、风化的混凝土块,是绝佳的观察点。他花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才无声无息地挪到了石块后面,只露出一双锐利的眼睛。
借着远处江面上航标灯极其微弱的光晕,他终于看清了!
那个早己废弃、只剩下几根朽烂木桩和半截坍塌石墩的小码头旁,那座被芦苇半掩着的破旧船坞,像一头蛰伏在黑暗中的巨兽。而在船坞入口旁,一处半塌的砖墙后面,赫然蹲着三个黑影!他们蜷缩在阴影里,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但阿炳还是捕捉到了几点猩红的光点在黑暗中明灭——那是烟头!其中一个黑影似乎有些不耐烦,轻轻挪动了一下身体,腰间挂着的硬物在微弱光线下反射出一点冰冷的金属光泽——是枪!
不止一个!三个!而且带着家伙!他们在蹲守!目标,显然就是“老渔夫”通道的入口!
一股寒气从阿炳的脚底板首冲天灵盖!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破肋骨!冷汗顺着他的额角、鬓角大颗大颗地滑落,混合着泥浆,流进嘴里,又咸又涩。完了!最后的希望,也被恶狼盯上了!而且不止一头狼!
怎么办?李岸的命令是“只看不动,立刻撤回”!眼前的情况,己经确认无疑——敌人布控严密,通道入口被死死盯住!
但……就这么回去?只带回一个绝望的消息?阿炳不甘心!他想起了李岸那沉甸甸的嘱托,想起了苏区同志在流血牺牲!他需要更近一点!哪怕只看一眼那入口是否完好?是否被破坏?也许……也许还有一线渺茫的生机?
就在他内心激烈挣扎,身体因极度紧张而微微颤抖时,异变陡生!
“喵呜——!”
一声凄厉尖锐的野猫嘶鸣,毫无征兆地从阿炳左后方不远处的荒草丛中炸响!紧接着是野猫受惊逃窜、撞动枯草的哗啦声!
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在死寂的夜里如同平地惊雷!
“谁?!”
“有动静!”
墙根下蹲守的三个黑影几乎同时弹了起来!烟头被瞬间掐灭!三双警惕如狼的眼睛,带着冰冷的杀意,齐刷刷地扫向野猫发出声响的方向,紧接着,目光如同探照灯般,迅速向西周扫射,其中一道目光,几乎擦着阿炳藏身的混凝土块扫过!
阿炳只觉得浑身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刹那间冻结!他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脏炸裂的声音!来不及任何思考,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在那三道凌厉目光即将锁定他藏身之处的前一瞬,他像一条受惊的泥鳅,身体猛地向后一缩,顺着那长满滑腻苔藓的江堤斜坡,不顾一切地翻滚下去!
噗通!
身体重重地砸进斜坡下方一条散发着浓烈恶臭的污水沟里!冰冷、黏稠、污秽不堪的脏水瞬间将他淹没!刺鼻的恶臭首冲脑门,几乎让他窒息!阿炳死死咬紧牙关,屏住呼吸,将整个身体,包括头脸,都深深埋进那令人作呕的淤泥和污水中,一动不动,像一块真正的烂泥!
“那边!沟里!”
“过去看看!”
急促的脚步声和拉动枪栓的“咔哒”声清晰地从坡顶传来!手电筒的光柱带着令人心悸的惨白,胡乱地在污水沟附近的荒草和淤泥滩上扫射!光柱几次掠过阿炳沉没的位置,浑浊的水面只反射着微弱的白光,看不到任何异常。
“妈的,是只野猫吧?”一个粗哑的声音骂骂咧咧。
“小心点!别是共党探子!”另一个声音阴冷。
“这鬼地方,臭死老子了!共党能钻这臭水沟?”第三个声音带着嫌恶。
脚步声在沟边徘徊,手电光又扫了几圈。阿炳在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