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将呼吸的节奏放得更缓、更长,让胸口的起伏近乎于无,完美地扮演着一个仍在镇静剂效果下昏睡的病人。
韦伯似乎并不在意,他优雅地交叠起双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语气像是在分享一个有趣的病例发现。
“你很特别,9号病人。他们所有人,都在试图逃离这里,回到那个他们称之为‘正常’的世界里去。他们像是撞向玻璃的飞蛾,徒劳,但目的明确。”
他停顿了一下,身体微微前倾,白色的椅腿在地面上划出一道无声的轨迹。他凑到陆应-泽耳边,声音压得更低,那温热的气息,像蛇信一般撩拨着耳廓。
“但你不一样。你不是在逃离,你是在……建造。”
“你用一套极为复杂的、结构精巧的个人哲学,为自己建造了一座坚不可摧的堡垒。你的那种‘决策仪式化’行为,是我见过最完善、最令人着迷的防御机制。”
他坐首了身体,伸出一根手指,在空气中轻轻点了点,像是在指着一个无形的、只有他能看见的靶心。
“每一次行动前,你都要进行观察、分析,甚至会依赖某些特定的、重复性的动作来寻求确认,比如敲击墙壁,检视地砖的纹路……”
“你把它伪装成一种理性的分析过程,但它的本质,是恐惧。¢优^品?暁-税·网\ ,哽+辛′最,筷`”
“你在恐惧承担一个独立个体做出自由选择后所必须承担的、那份沉重无比的后果。”
“所以,你把决定权,交给了你幻想出来的、那套名为‘规则’的仪式。”
“这样,无论结果好坏,你都可以告诉自己——这不是我的错,我只是在遵守规则。”
韦伯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脸上那悲悯的笑意更浓了,仿佛在为陆应泽这精妙的“自我欺骗”而赞叹。
“可这堡垒,这仪式,这精巧的规则……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寒冬的冰凌,刺入骨髓。
“当那真正伟大的、不可名状的‘真实’,如无声的黑色潮水般涌来时……你觉得,这些用沙子堆砌的堡垒,有任何意义吗?”
“你所珍视的一切,你在乎的一切,你赖以判断对错的逻辑,你引以为傲的理性……在那片黑暗的、冰冷的、永恒的真实面前……都只是一个无声的、荒诞的笑话。”
陆应泽的眼皮,在那句“荒诞的笑话”落下的瞬间,微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
韦伯捕捉到了这个细节。
他的笑容里,多了一丝玩味,像一个终于等到猎物踩中陷阱的猎人。
他没有再逼近,而是换了一种更舒缓的、仿佛在讲述某个遥远国度的寓言故事的口吻。
“我曾经……认识一个人。他也是个医生,和你一样,相信自己能用理性和那双拿手术刀的手,去治愈、去拯救,去维持那可笑的秩序。他相信爱,相信家庭,相信只要努力,明天太阳总会照常升起。”
“他有一艘漂亮的船,有一个爱他的妻子,她的歌声像月光一样温柔。他还有一个像星星一样明亮的女儿,她的笑声能让最阴郁的水手都开怀。他以为他的世界,就是由这些美好的东西构成的,坚固,且永恒。”
韦伯的声音变得有些飘忽,他的眼神越过陆应泽,望向那片纯白的天花板,仿佛能穿透它,看到一片截然不同的、布满星辰的夜空。
但那眼神只停留了一瞬,就重新被一层疯狂的、灼热的哲学火焰所覆盖。
“首到有一天,海面上起了雾。”
“不是普通的雾,那雾气是温热的,带着一股海盐和腐烂海藻混合的、诡异的腥甜。在雾里……有一些东西。一些古老的、不该被看见的东西,从无法测量的深海里,悄无声息地浮了上来。”
“它们没有发出咆哮,也没有带来毁灭。它们只是……出现了。就像你走路,不会在意自己踩死了几只蚂蚁一样。它们的存在本身,就让那艘船上的一切,都失去了意义。”
“船上的秩序,在第一个瞬间就崩溃了。那些发誓要同舟共济的水手,为了最后一块发霉的面包,用缆绳勒死了自己的同伴。”
“那些平日里谈吐优雅的绅士,跪在甲板上,争先恐后地去亲吻那些滑腻的、长着丑陋鳞片的脚。而那个医生……”
韦伯的声音依旧平稳,但他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指关节却因为过度用力而根根凸起,微微泛白。
“他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妻子和女儿,被那些他甚至无法称之为‘生物’的‘渔夫’……选中、带走。”
“没有挣扎,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