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喊,因为她们和他一样,在那伟大的存在面前,连恐惧的情绪都无法产生。她们只是被带走了,就像从果园里摘走两颗最甜美、最新鲜的果实,去充实某个存在的、人类无法理解的储藏室。”
他停顿了片刻,像是在回味那份极致的无力感。
“你说,在那个瞬间,他能做什么呢?用他那可笑的手术刀去对抗那遮蔽了天空的阴影吗?用他那脆弱的爱情去感化那甚至没有‘恶意’这种低等概念的伟大存在吗?”
“不。他什么都做不了。”
韦伯的声音斩钉截铁。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放弃。放弃抵抗,放弃思考,放弃那套将他折磨得体无完肤的、毫无意义的理性。然后……张开双臂,拥抱那片黑暗。”
“因为只有在疯狂里,在彻底的、无意义的混乱里,他才能为自己的无能为力,找到一个心安理得的解释。不是他不够勇敢,不是他不够爱他的妻女……而是这一切,从头到尾,本就毫无意义。”
他抬起头,眼神重新聚焦在陆应泽的脸上,那眼神灼热得像两团鬼火。
“所以你看,我们不是在‘治疗’你们。我们是在……‘拯救’你们。是在帮助你们,提前撕掉那层虚伪的面纱,看清这个宇宙血淋淋的真相。放弃吧,孩子。放弃你那座漂亮的、用‘仪式’堆砌起来的沙堡吧。拥抱这片温暖的、诚实的、永恒的疯狂。这才是我们……唯一的、最终的归宿。”
整间屋子,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通风口里,传来隐约的、如同遥远潮汐般的低鸣。
许久,韦伯站起身,他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他那身刺眼的绿色制服上根本不存在的褶皱,像一个即将谢幕的演员。
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两样东西,用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轻轻地放在陆应泽床头边的一个金属托盘上。
一枚用骨头打磨而成的、在冷光下散发着温润微光的戒指。
一枚通体漆黑、上面刻着扭曲血色荆棘的、看起来有些邪异的护符。
正是陆应泽一开始消失的两件饰品!
“你看,每个人都需要自己的‘慰藉品’。”
韦伯拿起那枚骨戒,没有去看它,而是看着陆应泽的脸,仿佛能看穿他紧闭的眼皮。
“它让你觉得,自己还掌握着某种力量,还拥有反抗的资本。它让你在每一次执行你的‘仪式’时,都更有信心。它让你相信,你的世界,是‘真实’的。”
他将骨戒放回托盘,金属与骨骼碰撞,发出“叮”的一声脆响,在这片死寂中格外刺耳。
“那位船长先生,也有他的‘慰藉品’。他总是攥着一块破布,管那东西叫‘耳塞’,说是能抵御‘海妖的歌声’。很有趣的妄想,对吧?”
韦伯笑了笑,那笑容里充满了对一个孩童般天真幻想的宽容与怜悯。
他转身,迈着从容的、无声的步伐,向门口走去。
在即将踏出房门,身体的一半己经隐入走廊的黑暗中时,他停下脚步,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无关紧要的小事,回过头来,用一种轻松的、仿佛在分享今日趣闻的语气说道:
“哦,对了,说起船长,他最近一首在念叨,说他丢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一件……能帮他看清航路,找到回家方向的‘六分仪’。”
“我们后来帮他找到了。”
他顿了顿,享受着这短暂的沉默带来的悬念。
“就在我的办公室里。”
他说完,对着陆应泽眨了眨眼,那眼神中,充满了坦诚,一种近乎残忍的、不加任何掩饰的坦诚。
仿佛在说:我知道你知道了,我也知道你知道我知道了。来吧,来我的办公室拿吧,只要你有本事。这不过是另一场无意义的游戏罢了。
门,无声地合拢。
房间,重归死寂。
过了许久,或许是一分钟,或许是十分钟,陆应-泽才缓缓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又缓缓地吐出。
他睁开了眼睛。
他的瞳孔中,清晰地倒映着天花板那一片令人绝望的纯白。
韦伯的话,如同无数条冰冷的、滑腻的触手,依旧盘踞在他的脑海中,试图缠绕他的思维。
关于“意义”的崩塌,关于“疯狂”的归宿。
这番话,无疑是一剂猛烈的精神毒药,试图从根基上侵蚀、瓦解他一首以来赖以生存的逻辑与理性。
只不过陆-泽的呼吸,依旧平稳。
他没有去深究那个关于海难的寓言,也没有去反驳韦伯那套扭曲的、用以自我麻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