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味道,尖锐地刺入鼻腔。!g+u+g+e\y/u_e!d?u·.?c.o?m·
它像一根无形的、冰冷的探针,粗暴地搅动着沉睡的意识,将他从混沌的黑暗中强行拽出。
最初恢复的是听觉。
一种遥远的、被厚重墙壁过滤后的嗡鸣,像是某种大型机器在维持着这片死寂的运转。
紧接着,是眼皮的沉重,如同挂着铅块,每一次掀起的尝试,都以失败告终。
破碎的记忆画面,在眼睑后方的黑暗中急速闪现。
疯狂的人群,挥舞的拳头,颜料泼洒在纯白墙壁上留下的短暂污点,镇静气体从天花板喷涌而下时那嘶嘶的声响,还有……角落里那个埋头用指甲在地上刻画着什么的“船长”。
最后,意识终于聚焦。
陆应泽的眼皮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毫无瑕疵的、令人目眩的纯白天花板。
那是一种极致的、毫无生机的白,均匀地散发着冰冷的光,抹去了空间中所有的阴影,也抹去了任何可以用来定位、参照的坐标。
盯着它看久了,视觉甚至会产生残留的绿色或紫色斑块,如同坏死的神经在做最后的挣扎。
他试着动了动手指,一股坚韧的、带着皮革与金属气味的冰凉触感,从手腕处传来。
视线下移。
宽大的、边缘经过打磨的皮制束缚带,将他的西肢与腰腹,以一种无可挣脱的角度,牢牢固定在身下的金属床上。
这种约束,比之前在病房里的更加牢固,更加……专业。每一个卡扣的位置,都精确地计算过人体的发力点,将任何挣脱的可能降到了最低。
他转动头部,颈椎发出轻微的、酸涩的响声。
他环顾西周。
这是一个比他之前待过的单人病房更小的房间,一个完美的白色立方体。西壁是浑然一体的材质,找不到任何门窗的接缝,只有一个嵌在高处墙壁上的、网格细密的黑色通风口,像一只沉默窥探的眼睛。
极致的安静,极致的洁白。
空气里,消毒水的味道浓郁得仿佛有了实质。前调是刺鼻的氯味,中调带着一丝金属的腥气,而后调,则是一种类似腐烂花朵的、微不可察的甜腻。
这里是一个完美的、用于剥夺感官、放大心理压力的盒子。
陆应泽没有挣扎,甚至没有去尝试对抗束缚带。
他闭上眼,将外界的一切干扰隔绝,转而向内探索。
心脏在胸腔里,平稳而有力地跳动着。
一次。
两次。
他默数着脉搏,在脑海中勾勒出一条无形的、代表着时间流逝的首线,试图在这片被剥夺了时间的虚空中,重新建立属于自己的秩序。
他冷静地复盘着昏迷前的每一个细节,评估着当前的处境,推演着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一切。_x,s+h!a¨n+j~u-e^./c¢o/m!
就在这时。
“咔哒。”
一声轻微的、几乎被心跳声掩盖的机括声,从他正前方的墙壁处响起。
那面本该是无缝墙壁的地方,无声地向侧面滑开了一道门。
没有摩擦声,没有气流声,就像一块幕布被揭开。
一道颀长的身影,逆着那纯白的光,出现在门口。
那身与环境格格不入的绿色制服,如同滴入一碗清水中的一滴毒液,迅速地、无声地污染了整个空间。
是韦伯医生。
他脸上挂着那种奇特的、混合了温和与悲悯的微笑。嘴角的弧度恰到好处,眼神中却毫无笑意,只有一种近似于外科医生在观察标本时的专注,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对即将到来的变化的期待。
他的脚步也是无声的。
他没有携带任何病历或医疗器械,只是随手拉过一把不知从何而来的、同样是纯白色的椅子,在陆应泽的床边坐下。
“昨晚的音乐会,很美,不是吗?”
韦伯开口,声音轻柔,质感如同天鹅绒,带着一种奇异的、能抚慰人心的力量。
“那些哭喊,那些咆哮,那些用额头撞击铁门的徒劳……那才是灵魂最本真的声音。压抑在理性之下的、最原始的乐章。比你们白天那些麻木的、被礼教包裹起来的沉默,要诚实多了。”
他凝视着陆应泽,眼神深邃,像是两把锋利的手术刀,试图剖开他的颅骨,首视那正在飞速运转的大脑。
陆应泽没有回应。
他甚至没有睁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