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医院要求联系家属时，程度言报出了助理的电话。§幻?想?姬

助理早己习惯他这种神神秘秘的作风，回复了一个“明白”便不再打扰。

程度言很满意这种默契，他不需要同情，不需要探望，更不需要那些假惺惺的慰问。

他只想安静地等待，等待下一次心绞痛发作，或许就能一了百了。

医院观察了他一周。每天早晨，护士都会来抽血，用带着口音的英语说：“程先生，你的心脏很强韧！”

程度言总是回以微笑，心里却在冷笑：强韧？那为什么不肯干脆停跳？

第七天下午，主治医师带着一叠检查报告来到病房。

“您的恢复情况比预期好。但必须警告您，如果再继续滥用药物和酒精……”

出院手续办得出奇顺利。

音乐基金会派来的工作人员在门口等候，脸上写满歉意：“程先生，我们没有让您感受到音乐。”

“没事。”程度言打断对方，紧了紧风衣领口。

程度言拒绝坐轮椅，坚持自己走出医院大门，每一步都让胸口隐隐作痛。a%精a￥武+小<说t;{网1? ?免?费!ˉ阅|{;读#

基金会的人执意要送他回酒店，程度言没有拒绝。

车上，对方小心翼翼地问起那晚晕倒的事：“您是在听到《月光》时突然不适的？那首曲子……”

“只是巧合。”程度言迅速截住话头。他不想讨论那首曲子，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乌云与它的关联。那是专属于他的痛苦和纪念。

回到酒店套房，程度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取消所有医疗服务通知。然后他打开酒柜，取出一小瓶伏特加。

医嘱？禁忌？去他妈的。

程度言拧开瓶盖，首接对瓶喝了一大口。酒精灼烧食道的痛感让他满足地叹息。床头柜上摆着出院时开的药，五种不同颜色的胶囊，装在透明的分装盒里。程度言抓起药盒晃了晃，发出哗啦啦的响声，像催命铃一样。

他又灌了一口酒：“我会杀死我自己。”

“再等等我。”

程度言剧烈咳嗽起来，喉头涌上一股铁锈味，他随手用袖口擦了擦嘴角，看到一抹暗红。

真好，身体终于开始从内部瓦解了。·新′完′本*神^站+ ?更′新?最^快′

程度言微笑着闭上眼睛，等待下一次心绞痛降临，带他去见那个等了五年的人。

晨光熹微，程度言又看见了天明。他坐在窗边的扶手椅上，昨晚的威士忌空瓶还立在床头柜上，药盒旁放了两粒抗凝药，他故意没吃，想看看命运会不会给他一个痛快。

但心脏只是不紧不慢地跳动着，像个尽职的守门人，不肯放他提前离场。

程度言拨通了音乐基金会的电话，几声忙音后，一个带着荷兰口线的女声接听。

“我想了解一下荷兰音乐发展史，最好是专业人士讲解。”

“当然可以安排，程先生。”对方回答得很快，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歉意，“今天下午三点，我们的音乐史研究员可以到您下榻的酒店。”

挂断电话，程度言走到浴室镜子前。镜中的男人眼窝深陷，颧骨突出，一具蒙着人皮的令人呕吐的骷髅。

他伸手触碰镜面，指尖与镜像之间只隔着一层冰冷的玻璃，像是隔开了阴阳两界。

下午两点五十分，程度言己经穿戴整齐坐在套房的会客区。

茶几上摆着酒店准备的郁金香鲜花。

门铃准时在三点响起。程度言起身时右腿一阵刺痛，但他面不改色地走过去开门。门外站着一位约莫五十岁的女性，灰金色头发挽成一个严谨的发髻，鼻梁上架着半月形眼镜。

程度言记得基金会资料上这位资深音乐学家的照片。

“请叫我玛吉利安。”她微笑着递上一本精装书，《Musi the herlands: A Historical Survey》，“听说您对我们的音乐史感兴趣。”

程度言接过书，低头看了一眼，书很新，但装帧风格与乌云收藏的那些音乐理论著作如出一辙。他侧身请对方进入，动作间胸口传来隐约闷痛。

玛吉利安在沙发上坐下，从公文包取出几张老唱片封面复印件。

“从哪个时期开始介绍比较好？”她问道，“文艺复兴时期的宗教音乐，还是黄金时代的市民歌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