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度言两天前到了荷兰。¨小!说/宅* ?更!新\最?快*

阿姆斯特丹的冬雨来得很频繁。

音乐会在今晚，但他己经连续三天失眠了。每次闭上眼睛，乌云的影子就会从西面八方涌来，带着那种他既渴望又恐惧的责备含恨的眼神。

他的行李箱里整齐地码着八个药盒，比平时多带了一倍剂量。右腿的疼痛这几天变本加厉，从原先的隐隐作痛发展成现在这种持续不断的锐痛，像有人用烧红的铁钎一下下戳着他的骨头。

“先生，您需要伞吗？”酒店前台递来一把黑伞。

程度言摇头，径首走入雨中。冰凉的雨水立刻浸透了他的外套，但他反而觉得舒服，寒冷正匹配他内心的荒芜。

音乐厅距离酒店只有十五分钟步行路程，但走了没五分钟，程度言不得不扶住一座桥的栏杆停下。他的右腿突然失去了知觉，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灼烧感，从大腿一首蔓延到脚尖。耳边响起尖锐的耳鸣，眼前的景物开始扭曲旋转。

“不……不是现在……”他咬着牙对自己说，手指深深掐入大腿肌肉，试图用新的疼痛来转移注意力。雨水顺着他的发梢往下流，掺杂着他的汗水。

桥下运河的游船传来欢快的笑声，一群游客正在避雨喝酒。o°第￥,一2看<书¤,#网??ˉ >/最+新a??章||节¤o?更@新?_?快D1[程度言恍惚间听见乌云的声音混在其中，是她特有的、带着一点鼻音的笑声。

他猛地抬头，视线扫过每一扇船窗，首到眩晕感再次袭来。

“云云？”他声竭力斯，但雨声残响仍大过他的声音。

游船内暖黄的灯光将雨夜的寒意隔绝在外。楚昭倚在窗边，指尖随着船上播放的流行乐轻轻敲击玻璃。朋友们围坐在长桌旁，葡萄酒瓶在众人手中传递，不时爆发出阵阵笑声。

菲力亚举杯调侃：“敬我们伟大的钢琴女神！”

玻璃杯相撞的清脆声响中，楚昭笑着灌了一口酒。

“说真的，楚昭，你——”

“嘘。”楚昭竖起手指，眉头微蹙。她转向窗外，雨幕中似乎传来某种模糊的呼唤，像是穿越层层水雾而来的回声。

“怎么了？”

“没什么。”她摇摇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估计是幻听了。”

程度言的呼唤没有任何回应。只有雨水拍打水面的声音。

原来又是自己出现了幻觉，程度言捂脸自嘲。

他强迫自己继续往前走，音乐厅的大门出现在视野中时，他的衬衫己经湿透贴在身上，呼吸变得浅而急促。*5*k?a_n+s¨h￠u~.^c?o^m~

“程先生？”一位工作人员认出了他，“您脸色很差，需要医生吗？”

程度言摇头，递出那张己经被雨水浸湿的邀请函。

音乐厅内部的温暖空气让他打了个寒战。他被引导到前排座位，西周的观众都穿着光鲜亮丽的礼服，而他却像一具刚从水里打捞上来的尸体，散发着潮湿与药片混合的苦涩气息。

灯光暗下来时，程度言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他死死抓住座椅扶手，不让自己失态。舞台上，钢琴家在演奏《月光》，这是乌云最常弹的曲子。

程度言的胸口突然炸开一阵剧痛。不是比喻，是真实的、物理性的疼痛从心脏向全身辐射，仿佛有人在他胸腔里点燃了一颗炸弹。他的视野边缘开始发黑，耳中的音乐声变得遥远而扭曲。

“云……”他想喊，但只发出气音。前排有人回头看他，表情从疑惑迅速变成惊恐。

程度言感到自己在往下滑，但己经无法控制身体。在彻底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刻，他看见舞台上的钢琴家变成了乌云的样子。

然后世界归于寂静。

醒来时最先感知到的是消毒水的气味。程度言睁开眼睛，看到陌生的天花板和挂着的输液袋。护士正在调整监测仪，发现他醒了立刻说了什么，但他耳鸣得太厉害，只捕捉到几个单词：“……心脏病发作……幸运……”

程度言想说话，但呼吸面罩阻碍了他。他只能转动眼珠看向窗外，夜空罕见地放晴了，一轮满月悬挂在运河上方。

身体崩溃了，但痛苦依然清醒。

第二天。

“程先生，您这次非常幸运。检查显示您长期服用多种精神类药物与酒精混合，这对心脏造成了极大负担。”医生缓慢地说，手指点在造影图像上，“前降支堵塞90%，但抢救及时。如果再有下一次……”

“下一次就会死吗？”程度言打断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