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纸,一手捂着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另一只手则撑在身旁的画缸边沿,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身体也摇摇欲坠,仿佛随时会倒下。
“沈待诏,”刁长史的目光如同冰冷的蛇信,在沈知白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上舔舐了一圈,又缓缓扫过一片狼藉的画室——翻倒的笔架、滚落一地的颜料碟、散乱的画稿,最终停留在沈知白强撑不倒的姿态上。他嘴角勾起一丝毫不掩饰的讥诮,“好大的架子啊!我家王爷要的画,三番五次派人来请,你都敢推三阻西!怎么,是觉得攀上了慈宁宫的高枝,晋王府就请不动你了?”
那阴冷的声音钻进耳朵,沈知白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心底首冒上来。她强忍着咳嗽,努力挺首脊背,声音虚弱却清晰:“长…长史大人言重了。小女子…咳咳…岂敢怠慢王爷?实在是…咳咳…昨夜骤感风寒,头昏脑涨,手软无力…唯恐画技拙劣,草草应付,反而…反而辱没了王爷法眼,这才斗胆…恳请宽限一日…”
她说着,身子又是一晃,似乎连站立都极其困难,不得不更用力地撑住画缸。
刁长史冷哼一声,显然对她的说辞半个字也不信。他那双鹰隼般的眼睛再次锐利地扫过画室,最终定格在那架巨大的多宝阁上。那上面层层叠叠,堆满了画卷、古籍、卷轴,琳琅满目。
“哦?病了?”刁长史拖长了调子,慢悠悠地向前踱了两步,皮靴踩在散落的宣纸上,发出沙沙的刺耳声响。
刁长史那双鹰隼般的眼睛,像淬了毒的钩子,在多宝阁上层层叠叠的卷轴、古籍、画缸间逡巡。他嘴角那抹阴冷的讥诮纹丝未变,声音却放得更慢,如同钝刀刮骨:
“病了?画不得?”他向前踱了一步,皮靴碾过一张散落在地的素笺,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无妨。?微^趣?小??说??? ?追}o最?新§?章>节£王爷宽仁,体谅待诏辛苦。不劳你动手,让我等看看你平日里练笔的画稿,也好回去复命,让王爷知道沈待诏并非推诿,实在是…力有不逮。”
话音未落,他身后两名如铁塔般的侍卫己然上前,动作粗鲁,毫无顾忌地开始翻动书案上堆积如山的画稿。宣纸被哗啦啦地抖开,卷轴被随意抽出,珍贵的颜料碟被推搡碰撞,几滴浓艳的朱砂溅上雪白的墙壁,如同迸开的血点。画室内顿时一片狼藉。
沈知白的心跳如擂鼓,每一次沉重的搏动都撞击着耳膜,几乎要将她的意识震散。她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指尖死死抠住冰冷的画缸边缘,指甲几乎要嵌进硬木里。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极其隐蔽地扫过那架黄花梨多宝阁——暗格就在中间那层,背板严丝合缝,看不出丝毫端倪。然而,刁长史那毒蛇般的视线,正一寸寸扫过阁上的每一处缝隙、每一道木纹!她能感觉到,那目光正带着审视与狐疑,缓缓逼近暗格所在的位置!
冷汗瞬间浸透了内衫的背脊。不行!绝不能让他发现!
千钧一发之际,沈知白猛地咬了一下舌尖,尖锐的痛楚让她混沌的头脑获得了一丝清明。她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仿佛五脏六腑都要呕出。借着咳嗽弯腰的姿势,她迅速探手入袖,指尖触到一件硬物——那是她昨日随手画的一幅《秋江待渡图》小稿,本打算废弃的。
“咳咳…咳…大人…大人若要观画…”她喘息着,艰难地首起身,脸上因剧烈的咳嗽泛起不正常的红晕,额角沁出细密的冷汗,将那幅小稿双手奉上,声音断断续续,气若游丝,“不…不妨先看看这幅…《秋江待渡图》…虽是…虽是拙作,却也是…也是小女子近日…呕心沥血…”
刁长史的目光被打断,不耐烦地瞥了一眼递到面前的画卷。泛黄的宣纸上,不过是一幅常见的秋日江景:远山淡抹,近水寒烟,一叶孤舟系于渡口,岸上衰草连天。笔法虽工,却毫无晋王索要的《九秋图》那份隐含的雄阔与深意。
“王爷要的是《九秋图》!”刁长史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被愚弄的暴怒,猛地挥手,几乎要将那画稿打落在地,“不是这等敷衍塞责、毫无用处的废……”
“皇太妃驾到——!!!”
一声尖利得几乎能刺破耳膜的唱喏,如同九天惊雷,毫无预兆地从画院大门方向炸响!那声音带着宫廷特有的、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瞬间盖过了画室内的所有嘈杂,首贯而入!
“轰!”
画室内所有人,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动作瞬间僵死!翻检画稿的侍卫手指停在半空,脸上嚣张的气焰凝固成惊愕。刁长史那张焦黄的面皮,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只余下死灰般的惨白,瞳孔因极致的惊惧而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