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元十二年,西月初三
晨雾未散,苏州城外漕运码头的青石板上泛着湿漉漉的水光。e=卡1)卡?小~>1说_网: [±最{新{章¢>节[£?更%.新-快?
顾景煜蹲在岸边,指尖蘸了河水,在石面上画出一道蜿蜒的曲线。水痕在晨光下泛着微光,勾勒出运河回旋的走势。
"看清楚了?"他抬眸看向身旁的承稷,"运河水流至此必会回旋,若在此处设闸——"
"能省三成纤夫之力!"十岁的太子眼睛一亮,小手跟着在石板上比划,"太傅教的《河渠书》里说'水势回环处,当设斗门',原来是这个意思!"
顾景煜唇角微扬,伸手揉了揉儿子束得一丝不苟的发髻,玉冠都被揉歪了半寸。
"书本是死的,水才是活的。"他站起身,玄色衣袍的下摆扫过潮湿的石面,溅起细小的水珠。
他指向不远处正在卸货的商船,船工们粗布短打,肩上搭着汗巾,吆喝着将一袋袋米粮扛下甲板。
"去问问那些船老大,"他低声道,"他们比太傅更懂水的脾气。"
承稷抿了抿唇。小太子今日穿着靛青箭袖,腰间玉佩悬得端端正正,连靴面的云纹都要与袍角暗纹对齐。
他犹豫着向前迈了两步,又折返回来,仰头看向父亲:"父皇,儿臣该问什么?"
顾景煜低笑,伸手将儿子转了个方向,轻轻一推:"问他们最怕什么风,最爱什么潮。"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再问问若是你来管这漕运,他们想要什么。"
承稷深吸一口气,攥了攥袖口,终于朝那群船工走去。
船工们正围坐在码头边的木箱上歇息,见一个锦衣小公子走来,纷纷停下话头。
"这位……小少爷有何贵干?"一个络腮胡大汉粗声问道,手上还捏着半块干粮。
承稷喉头微动,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他想起父皇的话,终于开口:"诸位……船家,本……在下想请教,行船时最怕什么风?"
船工们面面相觑,随即哄笑起来。那络腮胡大汉拍了拍身旁的空位:"小少爷坐这儿!咱慢慢跟你说!"
承稷犹豫一瞬,终究还是坐下了。木箱粗糙,硌得他有些不自在,但他没挪动。
"最怕的是东南风!"一个精瘦的老船工啐了口唾沫,"看着温和,可一刮起来,运河上的浪能掀翻小船!"
"胡说!"另一个年轻些的船工反驳,"明明是西北风最险!风里夹着砂石,打在人脸上生疼,眼睛都睁不开!"
承稷听得入神,忍不住追问:"那……诸位最爱什么潮?"
"自然是子时潮!"老船工咧嘴一笑,露出几颗黄牙,"水势平缓,船行得稳,还能借着月光看清暗礁!"
承稷点头,悄悄记在心里。μD\萝£eo拉¢_小^*£说?3: ¤??无.?错-|内3容*?他犹豫片刻,又问:"若是……若是诸位能改这漕运一事,最想改什么?"
船工们安静了一瞬,随即七嘴八舌地说起来——
"减税!"
"多设几个歇脚的码头!"
"修闸口!每次过闸都得等半天,耽误工夫!"
承稷听得认真,甚至忘了拂去沾在衣摆上的木屑。那络腮胡大汉突然拍了拍他的肩,力道大得让他身子一歪:"小少爷,你问这些做什么?"
承稷稳住身子,抬头看向不远处负手而立的父皇,轻声道:"或许……以后能用上。"
船工们哈哈大笑,有人递给他半块粗粮饼:"尝尝!咱们跑船的都吃这个!"
承稷接过,咬了一口。饼子又干又硬,还带着股咸腥味,可他没吐出来,只是微微皱了皱眉。
"好小子!"络腮胡大汉重重拍他的背,"有胆识!"
回到顾景煜身边时,承稷的衣袍己沾了汗渍和面粉,发冠也有些歪斜。
"如何?"顾景煜挑眉问道。
承稷拍了拍袖口的饼渣,眼中却闪着光:"父皇,他们说的和书上写的不一样。"
"哦?"
"《漕运志》上说'东南风利行舟',可船工们却说东南风最险。"承稷认真道,"还有闸口,书上只说'设闸以节水',却没提过船工等闸时的苦处。"
顾景煜眼中浮现笑意。他伸手替儿子整了整歪斜的发冠:"这便是朕带你来的缘故。"他望向波光粼粼的河面,"书本上的道理,终究要落到活水里,才知深浅。"
承稷点头,忽然从袖中掏出半块没吃完的粗粮饼:"父皇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