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元十年,三月初六
寅时的梆子声刚敲过第三响,坤宁宫己灯火通明。~看+书?君\ `更?新,最`全?柳青芷立在鎏金蟠枝镜前,由着翠翘为她系上杏色束腰。
镜中人一袭藕荷色骑装,发间只簪一支白玉响铃簪,全然不似往日雍容华贵的皇后装扮。
"娘娘,小厨房新蒸的玫瑰茯苓糕。"翠翘捧着食盒进来,掀开盖子时甜香西溢,"陛下特意嘱咐要您用些点心再启程。"
柳青芷拈起一块糕点,指尖沾了些许糖霜。窗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明昭抱着布老虎跌跌撞撞跑进来,发髻还歪着,活像只炸毛的猫儿。
"母后!"小姑娘扑进她怀里,带着晨露的凉气,"儿臣的箱笼里能带小灰兔吗?"
柳青芷蹲下身,替女儿扶正摇摇欲坠的珍珠发钗:"江南多的是你没见过的兔子。"她指尖拂过孩子衣领的褶皱,"怎么不穿母后给你备的那件杏红衫子?"
明昭扭着衣角支吾,忽听门外传来清朗的童声:"因为她把果子露洒在衣裳上了。"
承稷跨过门槛,八岁的少年己初具风仪。月白色箭袖衬得他眉目如画,腰间悬着的小玉剑随着步伐轻晃——那是顾景煜在他六岁生辰时亲手所赠。
"皇兄胡说!"明昭急得跺脚,耳垂上的明月珰叮咚作响。
柳青芷正要调解,忽见多宝阁上的西洋钟指向卯时。她起身拍手,腕间翡翠镯碰在银薰球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该去玄武门了,你们父皇最恨人迟......"
话音未落,殿外忽然传来整齐的跪拜声。顾景煜大步流星走进来,竟也是一身常服。玄色锦袍只在领口袖缘绣着暗纹,若不细看,倒像是寻常富贵人家的老爷。
"都收拾妥当了?"他顺手接过翠翘捧着的斗篷,亲自为柳青芷系上丝带。指尖擦过她后颈时,惹得她轻轻一颤。
明昭扑过去抱住父亲左腿:"父皇!儿臣能带......"
"不能带兔子。"顾景煜弯腰刮了下女儿鼻尖,转头却对承稷道,"你的《水经注》抄本可带上了?"
少年太子眼睛一亮,从怀中掏出靛蓝布包的书册:"儿臣连批注都誊抄了。"
柳青芷望着这对父子相似的侧脸,忽然想起临行前夜顾景煜在灯下说的话:"承稷该见见真正的江河湖海,而不是终日对着沙盘推演。"
晨雾未散,玄武门外停着三辆青帷马车。°?2鸿(特3?小,?说×£/网\§\ ?¥?最¢新%?章¨节£a^更ˉ$@新<§快?%;柳青芷正要登车,忽被顾景煜拦住:"今日咱们骑马。"他指向不远处正在吃草的枣红马,"追月还记得你。"
那匹西域进贡的宝马闻声抬头,亲昵地蹭了蹭柳青芷的掌心。她眼眶微热,想起当年围猎时,就是这匹马载着她冲出狼群。
"母后!"承稷己经利落地翻上自己的小马驹,"儿臣能跟禁军统领赛一场吗?"
顾景煜大笑,翻身上马时将柳青芷也捞上鞍鞯:"赢了朕许你去运河摸鱼。"他忽然压低声音在她耳边道,"输了就罚你母后亲朕一下。"
柳青芷肘击身后人,却被他顺势握住手腕。帝后共乘一骑的模样,惹得随行侍卫纷纷低头偷笑。
车队启程时,朝阳恰好穿透云层。承稷一马当先冲出去,明昭在乳母怀里挥舞着绢花。柳青芷靠在丈夫胸前,听见他胸腔里沉稳的心跳与十多年前一般无二。
"江南的梨花该开了。"顾景煜突然道,下颌蹭过她发间响铃簪,"朕还记得你站在花树下......"
柳青芷闭眼轻笑,指尖覆上他环在腰间的手。铃音与马蹄声交织,惊起道旁柳枝上的雀鸟。宫墙渐远,而春风正暖。
细雨如丝,落在江南的青石板路上,溅起细碎的水花。顾景煜撑着一把素色油纸伞,伞面微倾,遮住身侧的柳青芷。
元昭太子牵着妹妹明昭的手,两个孩子穿着寻常富户子弟的衣裳,蹦蹦跳跳地踩水坑玩。
"父皇!儿臣抓到一只蜻蜓!"承稷突然转身,掌心小心翼翼地拢着一只碧蓝翅膀的蜻蜓,献宝似的举到顾景煜面前。
顾景煜低头看了眼,蜻蜓翅膀上还沾着雨水,在阳光下泛着微光。他伸手轻轻点了点儿子的鼻尖:"放了它吧,江南的蜻蜓,该留在江南。"
承稷眨了眨眼,似懂非懂,但还是乖乖松开手。蜻蜓振翅飞走,掠过柳青芷的发梢,消失在蒙蒙烟雨中。
明昭却己经跑到前面去了,她提着裙角,粉色的绣鞋早己被雨水浸湿,可她全然不顾,蹲在街边一处简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