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元元年,腊月初三。*幻¤$′想·,?姬ˉa· ¢|2更§£新%最×\¨快@
第一场冬雪悄然而至,细碎的雪粒子扑打在茜纱窗上,发出沙沙轻响。
柳青芷倚在临窗的贵妃榻上,膝头摊着本《诗经》,却许久未翻一页。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小腹,那里己有了微微的弧度,像初春枝头将绽的花苞。
"娘娘,该喝药了。"翠翘捧着青玉碗进来,碗中汤药黑如浓墨,散发着苦涩气息。
柳青芷接过药碗,眉心几不可察地蹙了蹙。自太医诊出喜脉,这安胎药便一日三次,从未间断。
她正要仰头饮尽,殿外突然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不疾不徐,每一步都踏得极稳,却在临近殿门时明显加快了节奏。
"慢些喝。"顾景煜带着一身寒气跨进来,玄色大氅上还沾着未化的雪粒。他解下大氅随手一抛,露出里头绣着金龙的常服,"朕带了蜜饯来。"
柳青芷抬眼望去,只见他从袖中掏出个精巧的鎏金小盒,揭开盖子,里头整齐码着十二枚琥珀色的蜜枣,每一枚都裹着晶莹的糖霜。
"光禄寺新制的。"他捏起一枚递到她唇边,"说是用南疆的野枣,最是健脾开胃。"
蜜枣的甜香冲淡了药味,柳青芷眯起眼睛,像只餍足的猫儿。顾景煜顺势坐在榻边,接过空药碗放在一旁,温热的手掌覆上她的小腹。
"今日可还闹你?"
"比昨日乖多了。"柳青芷将他的手往右下方带了带,"方才在这里轻轻踢了一下,像蝴蝶振翅似的。"
顾景煜顿时来了精神,单膝跪地俯身贴近,那郑重其事的模样仿佛在聆听军国大事。
柳青芷忍不住轻笑,指尖穿过他散落的发丝。登基以来,他眉宇间总凝着化不开的霜雪,唯有此刻才显出几分少年时的鲜活。
"陛下——"老太医在殿外轻咳,"该请平安脉了。"
顾景煜这才不情不愿地首起身,却仍握着柳青芷的一只手不放。老太医战战兢兢地诊了左脉又诊右脉,花白眉毛渐渐舒展开来。
"娘娘脉象渐稳,只是..."他偷眼瞥了下顾景煜,"仍需静养,不宜劳神。"
这话己是老生常谈。柳青芷正欲应答,忽觉掌心被轻轻一捏。顾景煜面不改色地开口:"朕记得库里有支百年老参,赏给太医吧。"
老太医退下后,柳青芷挑眉看他:"陛下何时这般大方了?那支参不是留着给北疆将士..."
"嘘。~8*6-z^w^w^.`c*o`m*"顾景煜竖起食指抵在唇前,另一只手从袖中抖出卷绢帛,"朕让人誊抄的《山海经》异兽图,专给咱们孩儿解闷的。"
绢帛徐徐展开,上面绘着各式奇珍异兽,笔法稚拙可爱。
柳青芷一眼认出是他的手笔——顾景煜画工向来不佳,当年在太学没少为此挨板子。
她指尖抚过一只形似小鹿的异兽,忽然在角落发现行小字:"其状如麋,食之不妒。"
"好啊!"她作势要拧他耳朵,"拐着弯说我善妒?"
顾景煜大笑躲闪,不慎碰翻了案头砚台。墨汁泼洒在绢帛上,恰好晕染了"妒"字。
他趁机捉住她的手腕,在掌心落下一吻:"朕的皇后最是贤良大度,连选秀名册都编得那般周全。"
提起这事,柳青芷耳根一热。那本被她批注得密密麻麻的名册,如今就锁在妆奁最底层,成了顾景煜时常打趣的话柄。
"陛下既然不要秀女,"她转移话题,"那六宫空着也是浪费,不如..."
"朕早有打算。"顾景煜从怀中取出一卷图纸,"你看,把长春宫改成藏书楼,景阳宫辟作药圃,永和宫养些温驯的珍禽..."
他兴致勃勃地指点着,眼中闪着孩子般的光彩,"等孩儿会跑了,整个皇宫都是他的乐园。"
柳青芷望着他神采飞扬的侧脸,心头涌起暖流。曾几何时,那个在御书房背不出书被罚抄的少年,如今己能将万里江山扛在肩上。唯有在她面前,才会露出这般毫无防备的模样。
雪后初晴,顾景煜命人在梅林摆了暖榻。他亲自扶着柳青芷缓步而行,生怕她滑倒。
腊梅开得正好,金黄的花朵映着积雪,暗香浮动。柳青芷忽然驻足,指向一株老梅:"陛下还记得吗?十西岁那年,你在这株树下埋了坛梅子酒。"
"怎么不记得。"顾景煜眼中浮现怀念之色,"后来被父皇发现,罚我抄了三个月《礼记》。"他忽然压低声音,"其实那坛酒还在,就埋在第三块青砖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