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元元年,十月初九。.0/0·小\说!网/ ^首,发¨
晨钟穿透秋晨雾,太和殿前丹墀上己跪了二十余名朱紫大臣。
礼部尚书郑怀仁手捧鎏金奏匣,雪白的胡须在风中颤动。奏匣开启,三尺长的联名奏章哗啦展开,密密麻麻的红手印如血痕般刺目。
"陛下践祚己过半载,中宫虽立,然六宫虚设,非社稷之福。"郑怀仁声音洪亮,在殿柱间回荡,"臣等谨呈适龄淑女名录,请陛下择吉日选秀,以广皇嗣。"
顾景煜指节在龙椅扶手上叩出沉闷声响。冕冠垂下的十二旒白玉珠帘遮住了他骤然阴沉的面容,唯有腰间蹀躞带上的龙纹玉扣微微震颤,泄露了帝王怒意。
"朕记得。"他声音不疾不徐,"三个月前减赋诏书下发时,诸位爱卿都说国库空虚。"
郑怀仁早有准备:"选秀不必靡费。江南织造愿献十万匹云锦为聘,各地官绅也——"
"江南织造?"顾景煜突然冷笑,"去年水患,他们不是说库银不足修堤?"龙纹靴踏过丹墀,玄色衮服下摆扫过郑怀仁高举的奏章,"朕看这选秀是假,往朕身边塞眼线是真!"
"陛下!"御史中丞王弼重重叩首,"皇后娘娘入主中宫半载未孕,按祖制当..."
鎏金香炉突然被踹翻,香灰泼了王弼满身。顾景煜单手扯下冕冠,珠串崩裂,白玉珠子噼里啪啦滚了满地。
"祖制?"他一把夺过奏章撕得粉碎,"太祖皇帝《起居注》明载'帝后情深,六宫虚设',怎么不见尔等遵循?"
纸屑如雪纷扬,落在郑怀仁颤抖的官帽上,"朕今日把话说明白——朕与皇后结发为誓,此生不纳二色!"
满殿死寂。碎纸堆里突然传来弱弱的一声:"可皇嗣..."
"皇嗣?"顾景煜弯腰拾起半张残页,上面恰是某位"淑女"的小像,"诸位这般关心朕的床笫之事,不如先把黄河堤坝修好?"他忽然将残页拍在柱上,"啪"的一声惊飞檐下铜铃,"退朝!"
转身时,顾景煜余光瞥见屏风后一抹熟悉的黛蓝色裙角——是柳青芷今日穿的翟衣颜色。
他心头一紧,快步追去,却在拐角处只拾到一只跌碎的越窑青瓷盏,茶汤在青砖地上洇出苦涩的痕迹。
坤宁宫西暖阁里,柳青芷正对着铜镜拆卸九凤钗。?s-o·s^o¢x!s!w*.*c·o+m+镜中人面色苍白,眉心那点朱砂显得格外刺目。她想起今晨太医请脉时欲言又止的表情,指尖无意识抚过平坦的小腹。
"娘娘..."翠翘捧着鎏金缠枝托盘进来,声音发虚,"礼部送来的《女则》..."
柳青芷扫了眼托盘上那本崭新的蓝皮册子,封面上"妇德篇"三个烫金大字刺痛眼睛。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帕子上点点猩红如落梅。
"奴婢去请太医!"
"站住。"柳青芷拽住翠翘衣袖,"陛下正在前朝为选秀的事发怒,别再添乱。"她望向案头堆积如山的治水奏折,轻声道,"去把各州呈上的贵女名册取来。"
翠翘瞪大眼睛:"娘娘难道要..."
"本宫是皇后。"柳青芷打开妆奁最底层,取出半截凤纹玉簪。簪头"月"字在晨光中泛着柔润的光,"为君分忧,是分内之事。"
窗外秋风扫过梨树,枯叶扑簌簌打在窗棂上。柳青芷展开宣纸,提笔蘸墨时突然一阵眩晕。笔尖在纸上拖出歪斜的墨痕,像极了那年父亲灵前跌落的松烟墨。
"娘娘!"翠翘慌忙扶住她,"您手这么冰..."
柳青芷摆摆手,继续书写。她将各地贵女按家世、才学分门别类,甚至在旁批注"工部侍郎之女通晓水利""光禄寺卿侄女擅医理"。
写到最后一位时,笔尖突然折断,墨汁溅在"镇北将军嫡女林晚照"的名字上。
"罢了。"她合上册子,"去请陛下过来用膳。"
翠翘刚退下,柳青芷便伏在案上剧烈干呕起来。小腹传来阵阵绞痛,她蜷缩在贵妃榻上,冷汗浸透中衣。
朦胧中似乎回到大婚那日,顾景煜将九凤朝阳步摇插入她发髻时,东珠里那粒麦种硌得她头皮生疼。
"青芷!"
温暖的手掌突然贴上她额头。柳青芷睁眼,看见顾景煜满是胡茬的脸。他连朝服都未换,玄色龙纹肩襕上还沾着香灰,想来是狂奔而来。
"传太医!"顾景煜扭头暴喝,右手却轻柔地抚着她后背,"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是不是听见那些混账话了?"
柳青芷摇头,葱白的指尖微微发颤,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