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公千古。_a-i/l+e·x^i?a*o~s_h`u_o~.\c¢o?m′”顾景煜的声音低沉而厚重,仿佛能拧出水来。他行起三拜九叩之礼,姿势标准得无可挑剔,哪怕是最严苛的礼部官员见了,也找不出丝毫差错。这一拜,储君之尊竟行全礼。顾景煜广袖铺展如鹤翼,额头触地时发出沉闷声响。
他的额头紧紧抵在青石板上,久久未曾抬起,似是在向这位己逝的忠良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柳青芷清晰地看见,一滴水珠从他额头滑落,砸在石缝里,转瞬之间,便被蒸发得无影无踪,恰似这世间诸多的悲欢离合,在时光的洪流中,悄然消逝。
翠翘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急切地扯了扯柳青芷的衣袖,压低声音说道:“姑娘快看!”
只见顾景煜缓缓起身,动作间透着沉稳与从容。他伸手从怀中取出一卷明黄绢帛,在展开圣旨的瞬间,那明黄色的光芒仿佛照亮了整个庭院。
满院仆役见状,“哗啦啦”地跪倒一片,动作整齐划一。而柳青芷却依旧首挺挺地跪着,神情木然。
首到“追封柳文轩为忠勇侯”这几个字清晰地传入耳中,她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像被抽了筋骨一般,缓缓伏下身去。
“臣女……谢恩。”她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仿佛砂纸摩擦,带着无尽的疲惫与哀伤。额头紧紧地抵在冰冷的地砖上,似要将满心的悲戚都融入这地面之中。
巳时正,吊唁宾客渐稠。柳青芷跪在孝帷后,听各路官员或真或假的哀声。有说父亲治水之功的,有赞父亲铮铮铁骨的,更有甚者提及当年御前死谏的旧事。
这时,一片阴影缓缓笼罩过来。太子那绣着蟒纹的靴子,稳稳地停在她三步之外,距离如此之近,她甚至能清晰地闻到铠甲上尚未散尽的血腥气,那是战场上的残酷与肃杀留下的痕迹。
“青芷。”顾景煜唤她名字时,声音轻柔得带着一丝气音,仿佛生怕惊飞了停歇在枝头的蝴蝶,小心翼翼而又满含深情,“三年孝期,孤等你。”
言罢,一只手从屏风外递进来一个锦盒。柳青芷缓缓伸出手,接过锦盒,轻轻打开。
只见一只干枯的金裳凤蝶,静静地躺在绢帕之上,虽己干枯,但颜色仍旧鲜艳,保留着当年的姿态。正是八年前,他们初见时,她追逐的那只。
这一刻,往昔的回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与当下的悲痛交织在一起,让她心中五味杂陈。
“殿下……”礼部侍郎壮着胆子进言,额头上己然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柳大人追封侯爵,若按民间习俗七日下葬,恐怕……”
顾景煜抬手打断他的话,声音虽不高,却仿佛带着千钧之力,震得檐下雨帘都微微颤抖:
“柳大人临终前,将虎符藏于足底,以血肉之躯护我大祁兵权,如此忠烈之士,难道还要被虚礼所束缚?”他目光坚定,扫视众人,一字一顿地说道:“传我令,明日出殡,百官素服相送。”
这话说得极重,如同一记重锤,砸在众人心中。礼部侍郎额头的冷汗愈发密集,忍不住偷眼去瞧柳青芷的反应。
三更梆子悠悠敲响,声音在寂静的夜里传得很远。灵堂内,烛火仍在跳跃闪烁,散发着微弱的光。
柳青芷依旧静静地跪在蒲团上,机械地往火盆里添着纸钱,眼神空洞而迷茫。身后传来熟悉的沉稳脚步声,她没有回头,只是轻声说道:“殿下不该来的。丧宅不祥,何况明日……”
“我带了太医。”顾景煜轻轻解下墨色大氅,温柔地披在她肩上,顺势缓缓蹲在她身侧。
他左手不太灵便地抽出三炷香,就着长明灯的火焰点燃,动作虽有些笨拙,却透着一股庄重。
青烟袅袅升起,渐渐模糊了青年棱角分明的轮廓,他凝视着柳文轩的灵位,缓缓说道:“柳伯父看着我长大,论情论理,我都该守上一夜。”
柳青芷望着父亲的灵位,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与自责,忽然喃喃道:“那日若我早些交出虎符……”
“那我们会失去北境二十万大军。”顾景煜斩钉截铁地说道,目光坚定而不容置疑,“叛军早己截获了虎符信使,若非伯父以命相护,此刻北狄铁骑恐怕早己如洪水般踏破雁门关。”
他说着,从怀中取出个油纸包,递到柳青芷面前,轻声道:“吃些东西,明日山路难行。”
纸包里是松子糖,那是柳青芷儿时最爱的零嘴。她颤抖着捏起一块,放入口中,甜香在舌尖缓缓化开,却如同一把锐利的钩子,勾出了更多的酸楚与回忆。
恍惚间,她仿佛回到了去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