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阳,父亲还笑着说要在后院种上一片糖槭树,待她出阁时,用那甘甜的树汁酿成喜酒……
“太子册封礼定在西月十八。”顾景煜的声音打破了灵堂内的静谧,低沉而温柔,却又仿佛带着一丝沉重。他顿了顿,接着说道:“但我向父皇请旨延期了。”
柳青芷听闻此言,原本正捏着糖块的指尖猛地一颤,那糖块便“啪嗒”一声,毫无预兆地落在了裙裾上。
她心里清楚,按大祁祖制,太子立妃需在受册后百日之内完成。如今这册封礼延期,其中暗藏的深意,实在是不言而喻。
“三年孝期……”柳青芷的声音不自觉地发紧,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哽咽,“殿下,您当以社稷为重。”
仿佛是应和着这复杂的情绪,灵前烛火突然“噼啪”炸响,那闪烁的火苗像是在诉说着无声的感慨。
顾景煜忽然缓缓伸出手,动作轻柔得如同怕惊扰了什么,将她落在糖上的发丝轻轻别到耳后。
他的手指温暖而有力,轻轻拂过她冰凉的耳尖,那细腻的触感仿佛带着无尽的温柔与承诺。
“你还记得吗?”他微微仰头,目光似乎透过灵堂的屋顶,看向了遥远的过去,嘴角泛起一丝淡淡的笑意,“我们十岁那年,在御花园埋下的那坛梅子酒。当时说好等你及笄时就挖出来,一起分享,结果却被父皇发现,还罚我抄了三个月《礼记》。”
柳青芷只觉得鼻尖陡然发酸,泪水几乎就要夺眶而出。思绪瞬间飘回到那日,少年朝气蓬勃,抱着酒坛,一脸信誓旦旦:
“等青芷长大了,我定要风风光光娶你过门。”可如今,酒约仍在,至亲之人却己阴阳两隔……
“孝期结束那日,我亲自来迎你。”顾景煜神情庄重,将半块玉珏轻轻放在供桌上,与柳文轩惯用的那方砚台并排放着,宛如在与逝者郑重承诺,“就以三年为期,我定不负你。”
玉珏莹润如水,在烛光的映照下散发着柔和的光泽,正是当年先皇后赐予未来儿媳的信物。
柳青芷望着父亲的灵位,忽然重重叩首,额头紧紧抵在冷硬的青砖上,仿佛要将所有的感激与承诺都融入这一拜之中。再抬头时,砖面己洇开一小片水渍,那是她无声的泪水,也是对未来的期许。
檐外雨声渐密,如同一曲忧伤的乐章。长明灯将两道身影投在素白帷幔上,一跪一立,静默如画,仿佛时间在这一刻静止,只留下无尽的哀思与深情,在这寂静的夜里缓缓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