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字本来就像鸡爪扒的，太傅肯定认不出来。"柳青芷己经掏出随身携带的笔墨，不由分说地分走一半宣纸，"再说，您教我写字这么久，也该让我报答一下。"

暮色西合，两个脑袋凑在一处，就着最后一缕天光奋笔疾书。

顾景煜写两行就要瞥一眼身旁的人——柳青芷写字时喜欢微微吐舌，鼻尖上还沾了块墨渍，像只偷吃芝麻糊的小花猫。一缕碎发垂下来，在她颊边晃啊晃，晃得他心尖发痒。

"别动。"顾景煜忽然伸手，用拇指轻轻拭去她鼻尖的墨迹。指尖触到那柔软肌肤的瞬间，两人都愣住了。柳青芷睫毛轻颤，在他掌心投下细密的阴影。少年喉头发紧，一时竟忘了收回手。

"殿下的手..."柳青芷小声呢喃，脸颊飞红，"有墨..."

顾景煜这才如梦初醒，却见自己的拇指上也沾了墨渍。鬼使神差地，他竟将那点墨色抹在了柳青芷唇下："这里，像颗小痣。"声音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

柳青芷呆住了，下意识舔了舔唇。顾景煜眸色一暗，急忙转开视线，却见天边最后一抹晚霞正映在她脸上，将少女的羞意照得无所遁形。

回程路上，柳青芷困得东倒西歪，不知不觉靠在了顾景煜肩上。少年皇子放慢脚步，小心翼翼地调整姿势让她靠得更舒服些。

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重叠的部分亲密无间，仿佛生来就该如此。

"青芷。"行至柳府侧门，顾景煜忽然唤道，两个字在唇齿间辗转多时，终于脱口而出，带着说不尽的缱绻。

柳青芷睡意顿消，睁大眼睛望着他。月光下，少年眉眼如画，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衬得那颗泪痣愈发明显。

“谢谢你。”少年皇子郑重其事地说，月光在他睫毛下投落两片小小的阴影，让他的眼神显得更加深邃。“今日...我很欢喜。”他的声音温柔而真挚，仿佛在诉说着一个美好的秘密。

柳青芷忽然伸手拂去他肩头的草屑，她的动作轻柔而自然。又整了整歪斜的玉冠，她的手指轻轻触碰着顾景煜的发丝，那亲昵的动作让顾景煜呼吸一滞，耳尖烧得厉害。

"下个月圆夜，御河上有灯会。"他听见自己说，"我...我带你去瞧可好？"

柳青芷重重点头，发间银铃在夜色中清脆作响。就在她转身欲进门的瞬间，顾景煜忽然拉住她的手腕，将一个冰凉的事物塞进她掌心。

"宫里的酥酪糖。"他低声道，"知道你爱吃甜的。"

首到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后许久，顾景煜仍站在原地，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肩头她触碰过的地方。

夜风送来远处飘渺的笛声，是一曲《凤求凰》。

回宫的路上，他忽然想起太傅昨日讲授的《诗经》："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当时不解其意，此刻却醍醐灌顶——原来古人早将这种心情说得明明白白。

怀中的罚抄纸张沙沙作响，仿佛藏了一整个春天的秘密。顾景煜伸手入怀，摸到那枚绣着兰草的书签，忽然觉得，便是再抄百遍《尧典》，也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