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走廊的另一边，少年斜倚着墙，独自一人站在那儿。

祁晞佑第一次见到宋时桑，是在他大一刚开始实习那会儿。

——两个人第一次见面，就有点剑拔弩张的味道。

医学院的电子公告屏蓝光闪烁，祁晞佑第三次修改参数时，身后传来一声嗤笑。

“就这？”穿着病号服的男生不知何时出现在实验室门口，手里转着个橘子，“青大生物医学工程的天才，连梯度下降都调不好？”

祁晞佑扶了下鼻梁上的蓝光护目眼镜。这人左手还连着输液架，脸色苍白得像他刚处理过的CT影像，胸牌上写着【43床 宋时桑 T-ALL缓解期】——名字和小猫老师最近疯狂寻找的那位失踪好友刚好对上。

“临床试验数据需要特定算法。”祁晞佑不动声色地挡住屏幕上的患者照片，其中一张明灼的笑脸正巧露了出来。

宋时桑挑眉，突然把橘子抛过来，语气晦涩：”她知道你拿她照片当测试样本吗？”

——他们的第一次合作，发生在凌晨的护士站。

祁晞佑撞见宋时桑黑进医院系统给自己调高镇痛泵剂量：“你想被取消CAR-T疗法资格？”

“隔壁床大爷的家属在病房吃螺蛳粉。”宋时桑把笔记本转向他，脸上没什么表情，“除非你能三分钟写完气味识别程序。”

后来护士们都很困惑，为什么719病房的智能通风系统总在特定食物出现时自动开启最大功率。

——第二次交锋在病理科走廊。

“你师兄这篇论文的结论有问题。”宋时桑把期刊塞还给他，指尖在某个数据点上敲了敲，“用蒙特卡洛模拟重跑一遍。”

祁晞佑连夜验证后发现，这个发现差点让整个项目组多走三个月弯路。第二天查房时，他往宋时桑床头放了盒明灼最爱的那家橘子软糖。

“封口费？”宋时桑晃了晃糖盒，“行啊，帮我改个代码——你们医学影像课的期末考题太简单了，明灼做完说能提前一小时交卷。”

祁晞佑看着他调出的监控画面里，明灼正无聊地转着笔，计算机系第一的学霸气场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

——真正达成同盟是在手术前夜。

“新型CAR-T的副作用概率是17%。”祁晞佑把知情同意书递过去，“需要家属签字。”

宋时桑转着那枚刻有CT43的金属戒圈：“你知道我为什么选你们医院吗？”他突然调出明灼的课程表，“周三下午她没课，要是突然发现我在隔壁栋楼……”

祁晞佑的钢笔停在关系栏：“表哥？”

“太老。”宋时桑划开手机相册，露出高中时三人阴差阳错的合照，“写‘监护人’，反正她早晚要改口叫你家属。”

就是这句话，把祁晞佑对他百分之七十的好感度首接拉到了百分之九十九。

还有百分之一不可撼动，因为他让小猫老师难过了好久。

……

“祁医生。”身边忽然响起一道女声，“三床的小朋友说肚子有点不舒服，你要不过去看一下。”

“好。”祁晞佑回神，又恢复成往日里漫不经心的模样，转身离开了走廊。

——

宋时桑术后的身体情况还不能支持他脱离医院参加比赛，所以校级的ACM比赛，是明灼自己参加的。

但即便不能跟她并肩作战，宋时桑也希望能为她再做点什么。

医院的消毒水味混着键盘敲击声。

宋时桑半靠在病床上，笔记本电脑搁在屈起的膝盖上，左手还连着输液管，右手却在键盘上敲出一片残影。监护仪的电流声和代码编译成功的提示音此起彼伏，床头柜上堆着三台正在跑测试的手机。

祁晞佑推门进来时，差点被地上缠绕的数据线绊倒。

“你导师知道你在用医院WiFi挖矿吗？”他弯腰捡起一沓写满算法的草稿纸，最上面那张画着只龇牙咧嘴的猫，旁边标注着【灼灼的ACM防挂机程序V3.2】。

宋时桑头也不抬：“这叫分布式计算。”他敲下最后一行代码，把U盘抛过去，“动态规划那部分我重写了，测试用例覆盖了去年所有坑点。”

祁晞佑接住U盘，金属外壳上还贴着张便利贴：【小猫老师要是敢挂科就死定了】。

他挑眉：“你确定这是加油不是威胁？”

而且这话术，分明和明茶茶一模一样。

“有区别？”宋时桑终于从屏幕前抬头，脸色比昨天更苍白，眼睛却明亮，“她复赛是不是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