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想来，当时真正清查账簿的人，应该是他的夫人吧！”

沈青叶点点头：“江南舟当时不眠不休，熬到最后甚至吐血晕过去，才完成了工作。结果是薛瑄风光一时，升官发财，她足足躺了一个多月喝了无数汤药才养过来。”

她忍不住吐槽：“她拼死拼活，薛瑄则轻轻松松立功升官，就这么个拼法，就算不曾喝过那些虎狼之药，也没有时间精力生孩子。薛瑄从一开始就骗她，本就是打算将她榨干利用殆尽，就可以丧妻再娶。”

“只不过，他还是小觑了江南舟啊！”

慕容枫深以为然：“是啊，能舍下自己性命，不惜同归於尽，也要将他满门断送的，真是奇女子也！”就是让人有点背后发凉……

沈青叶偏了偏头，侧首望着他，笑道：“如此奇女子，陛下以为，可用否？”

慕容枫一时无语，想了又想，户部的确缺人，虽然现在国库没有先帝在位时那般紧张，动不动就得拆了东墙补西墙，可要调配全国的钱粮物资，统计天下税赋，工作量依然很大，而每科考上来的进士们，四书五经滚瓜烂熟，精通算学的却寥寥无几。

要不然，当初薛瑄也不会借着江南舟之力，一路顺风顺水地青云直上，要不是他过於贪心，说不定这会儿已经能升到户部尚书的位子上。

他被处决的时候，内阁诸位大臣还在感叹惋惜，这样一个难得的人才，怎么就不走正道，自寻死路了呢？可事实上，替他做事的江南舟，才是真正的人才。

这样的人才，当然可用，但她偏偏是女子，要怎么用，才是最大的问题。

本身沈青叶主掌后宫，设有女官之职，若是想让江南舟做女官直接她就能说了算，就根本不必多此一举地让女学生们做科举试卷，又将她的试卷送到自己面前。

他虽然还没有狂妄到如唐太宗那般放言“天下英雄入吾彀中矣”，却也觉得自己能知人善任，礼贤下士，不亚於昔日的明君。

可眼前就放着这样一个如假包换的“英才”，却要因为她的性别出身，而将其拒之门外，真让他如同百爪挠肝，万分纠结。

他几乎可以想象得到，若是他当真用了江南舟，朝堂上下，会有多少官员上书进谏，甚至可能再次出现跪午门劝他收回成命之事。

如今已有不少官员成日进谏，说皇后干预朝政，有牝鸡司晨之兆，望陛下三思，莫要重蹈武唐覆辙。

光是这些人，他已经应付的十分头疼。

若是再启用女子科举为官，不用想，必然会遇到十倍於此的压力和抗议。

到底是用，还是不用呢？

慕容枫纠结不已，沈青叶看出他的为难之处，却是轻轻淡淡地一笑，说道：“陛下又何必如此为难？陛下身为一国之君，安排的工作，当然是能者上，庸者下，若是那些朝廷百官，自己无法替陛下分忧解难，却又不准别人来为陛下效力，这样妒贤嫉能的官员，留下来又有何用？”

“这……”慕容枫听出了她的意思，不禁有些替自己那些大臣们担心，“梓童打算用什么样的难题来考校他们？”

沈青叶摇摇头，“陛下放心，臣妾可没打算没事找事给他们出难题。眼看春汛将至，去年有不少地方眼馋北方修路带来的利益，买了不少水泥回去修路，甚至连用来修补河堤的材料也挪用了不少，就不知他们治下的河堤，能不能挡得住这一波春汛。”

慕容枫大为震惊：“竟有此事？”

沈青叶叹口气，说道：“这还是江南舟在替臣妾审核水泥厂的账簿时发现的问题，陛下和臣妾居於宫中，所见所闻，都是别人递上来的折子，送过来的情报。大多数人，都只有事后弥补之能，却无未雨绸缪之策，也正因为如此，臣妾才不愿这等人才，埋没於民间啊！”

说起来，江南舟目前的工作，已经不限於纺织工坊和女子学堂，沈青叶和沈万年几乎将沈氏的所有商行往来账目都交给她审核，这个奇女子哪怕没学过现代商业和财会知识，仅凭自己的天分和细心敏锐，就能发现许多在账簿之外的问题。

这样的人才，固然可以在沈氏发挥极大的作用，她也是沈万年能放下江南大本营，安心坐镇辽东的因素之一。

可沈青叶还是希望，能够由她开始，来撬开科举这扇不容女子进入的大门，让天下更多的女子看到希望和晋升之路，才能有更多的人投入学习中来。

唯有如此，才能让女子的地位随之提高，让她们能够真正独立成长和生活，而不再活在男人的阴影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