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铮……”金铁相击声连珠般响彻寒夜,众人只觉一股大力传来,掌中兵刃生生被引得撞到同伴剑上,虎口大震,几乎拿捏不住。只见眼前一道寒光蓦地闪过,一半没入黄沙之中,犹在轻颤着,发出低微的嗡嗡声。愕然看去,那竟只是一柄残刀。
清九一身精简玄衣,纹着银绣,便如那日月下杀手一般,静静立在不远处,面色苍白,却红了眼一身杀气腾腾,便如自古战场中走出的修罗,更像是来杀人而非救人。
晚凌扫了一眼被震得溃散的剑气残痕,似有些难以置信这一刀是出于她一掷之威,眉头不禁微皱,上前一步沉声道:“师妹,你没事吗?”
合身玄衣更衬得她瘦削,在清冷月光下像是一只凋零无依的魂魄。她微翻手腕,半截断刀倏地自沙中抽出,划过长长银弧飞回她掌中,她没有多看晚凌一眼,一步步向灭走去,淡淡开口:“他在哪里。”
灭紧紧握着刀,横刀守在身前,一时拿不准她是敌是友,只是打定主意要拖住这几人,却又忍不住替主上打抱不平,咬牙道:“你将主上害得还不够吗?”
清九红着眼,仿如没有听到他的质问,一字字道:“他在哪里。”
无声杀意恣意逼来,不仅灭,连站在一旁的众人俱是一凛,寒意悄然爬上背脊。晚凌顿住脚步,意外地打量着她罕见的模样,暗自忖度着无迹窟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夕本想蹭上去问问她有没有受欺负受伤,见到她这个模样,背上一凉,恍惚忆起那个可怕的晚上,不禁瑟缩着悄悄退到了杨牧身后,拉住了他的衣袖,小心地打量着清九。
灭咬紧牙关,缓缓将刀竖到了身前,决然低声道:“除非我死,否则绝不会让你们伤害主上!”仿佛自言自语般低喃道:“主上……属下无能,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了……”
清九微微皱眉,偏了偏头,倏忽间已欺身到他身前,迎着刀锋一步步上前,似以刀为骨以血为眸,却掩着一丝黯然神伤,注视着一步步后退的灭,淡淡道:“你若不想他死,就带我去见他。”
灭不经意对上她的眸子,不由得一愣,仿佛看到极尽熟悉,极尽亲切的眼眸。冰冷,漠然,又带着一丝深藏的孤寂。若单看这双眼眸,几乎要将她误当作主上。也许他们,根本就是一样的人……
犹豫与挣扎间一幕幕闪现的尽是她眸中那深深的哀伤,还有那日偶然撞见时,主上看着她时眸中的温柔与宠溺。也有……漠漠黄沙中,冰冷月光下,她骤然出现,未经通报的身影。
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只是一介下属,无从得知……只是……
他相信主上的选择。
灭蓦地顿住了脚步,低叹了一声,收起了长刀,沉声道:“主上去了祭坛……跟我来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一场恶战消弭于无形间,众人惊愕纷纷。灭乃天衍族中四座使之一,位仅在教主秦衣之下,谁料他竟会被一个昔日人质左右?虽说众人早看出清九与魔教关系不一般,此刻却也不禁纷纷揣测起她的身份,和与秦衣的爱恨纠葛。甚至有人隐隐猜到,颜初卷入这次争端的动机只怕也不简单。
也许不该怀疑同伴,可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而关键,似乎都在她身上。杨牧无声打量着清九,脑中飞快闪过那日山门中留下的惨况,和近日来纷繁的争斗。若是她当真早已归顺魔教……这些事倒显得有理可循,而阵物失窃更是顺理成章。
众人或忧虑,或狐疑的目光中,清九毫无犹豫地跟上了灭,将那些无声的质问置若罔闻。顺手将断刃插入衣带中,身形微闪就要没入空气,却觉臂上一紧,是晚凌将她生生拉住。
沉郁的黑色愈发显得她身子单薄,哪怕杀气凛然,这样的她也一点不像一个杀手。晚凌无论如何,也无法将她与血腥联系在一起,哪怕是她掌中长刀刺入傅欣胸膛的一刻,哪怕她双手早已沾满孽债。在他眼中,她始终只不过是个弱小的,需要他照顾的师妹罢了。
没人乐意靠近她时,依然只有他,扫过她右肩伤口将她截住,沉声道:“你不想要命了?伤成这样还来胡闹?”
清九微微一挣,手臂自他掌中滑出,化作一道清风掠过他身畔,淡淡笑道:“我的命不值钱。”
晚凌闪身挡在她身前,挥手招来剑气,不容分说将她拎了上去,冷冷道:“你若死了,不会有人替你救颜初。”
清九一愣。晚凌不必回头,也料得到她的心思,虽心急如焚,唇边却不禁挂起一丝淡淡笑意。她果然还是没有变,还是自己熟悉的师妹。伪装着淡淡的疏离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