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芸与林夕俱是一喜,压低了声音招呼晚凌道:“晚凌大哥!快来,阿九醒了!”
案边晚凌微微一愣,匆匆倒了杯茶两步走到床边,蹲下身子轻声斥道:“胡闹!……你还好吗?”
清九渐渐忆起日间发生的事情,蓦地一惊,抢过晚凌手中茶杯匆匆咽下茶水,呛得剧烈咳起来,带动着伤口一阵剧痛。紫芸与林夕忙抢着替她顺气,低声责怪道:“诶诶诶,你急什么急,别动……”
清九却顾不上这许多,哑着嗓子急道:“现在什么时辰?”
林夕眨了眨眼,愕然道:“子时刚过啊……怎么了?你好好休息,可不许再打什么主意!”
清九大惊,下意识地就想掀开被子跳下床,却见着林夕与紫芸脸色不善,不由一顿,急道:“我有急事要告诉师傅,麻烦你们帮我叫他来……拜托了!”
林夕迟疑着看了晚凌一眼,晚凌沉吟片刻,点了点头,道:“你与紫芸都去吧,我看着她。”
林夕见晚凌还在此处,不由大为放心,拉着还有些迷糊的紫芸出了帐子,不忘回头嘱咐道:“晚凌大哥,你可千万别让她乱动呀!”
脚步声渐渐远去,清九犹豫了一下,还未开口,却已被晚凌抢道:“说吧,伤成这样,还要怎么闹?”
清九急道:“我……我没有闹……我和别人约好了子时要去……”
晚凌冷冷打断道:“秦衣?”
清九愕然一愣,下意识地点点头,忽然反应过来不妥,却已完了,唯有懊恼道:“你……你怎么知道?”
晚凌低哼道:“除了秦衣,你还识得谁……你疯了不成?他日间刚将你重伤,险些连命都没有了,你此时却还要自投罗网?”
清九着急低喊道:“可是只有他能救颜初!”
晚凌一愣。
清九看着他,一字字道:“师兄,我这条命,我不在乎,可是我要救他……我无论如何,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要救他……你明白吗?”
晚凌忽的淡淡哂笑,沉声道:“我当然明白……可是你不在乎,我在乎。”
不待清九有什么反应,他皱着眉分辨道:“我从小看着你长大,就和亲妹妹一样……我怎么能看着你去死?师妹,今天要么你别去,要么,我陪着你去。”
清九无力地摇摇头:“师兄……我明白,非常感谢,真的……可是……可是你知道吗,若是你也去,秦衣必然不会放过你……师傅?”她忽的愕然看向帐前。
晚凌随着她的目光望去,只是空空如也,哪里有玉衡真人身影?只觉后颈一麻,眼前骤然发黑,身子软软倒了下去。
清九委实无力再将他扶到床上,便是方才那一记手刀也是吃力之极,微微喘息间听得帐前脚步声微响,心知两人已经回转来,顾不上灵力不济,转身没入了空气中。
天衍故城,瞭望台。
寂半跪在他身边,静静解开他右手绷带,沾了清水一点点小心翼翼地处理着那触目惊心的伤口。
秦衣心情似乎不佳,月色虽好,他脸色却极为阴沉,哪怕寂一贯大胆,此刻亦不敢再开口问他为何要这样做。只是秦衣却反倒先开了口:“寂,你说这样,她会恨我吗?”他的声音轻飘飘,多了一层朦胧,像是月光下一触即碎的幻梦。
寂有些意外地抬起了头,竟有些不忍触碰那一瞬宁静,看着他有些低沉的神色,犹豫了一下,将那句“也许吧”咽下,违心地回答道:“……不会的,护法大人心里亦有主上,会理解主上大人的……”却连自己也没什么底气。
低沉哀婉的箫声划过夜色,又是折柳送别之际,却不知这皎洁月光下,是天衍哪一家为离别所伤。屋顶飞檐风铃轻摇,送歌声入风中,衬得这长夜愈发寂寥难耐。秦衣紧紧皱起眉头,仿佛遇到棘手之事,低低自语道:“这样……也还是不恨么?”
寂费力地揣摩着他的心意,却自是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见他神色沉沉,似是黯然,似是不甘,半晌,蓦地将目光投向她,缓缓道:“那你说,她要怎样才会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