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衣丝毫未发觉自己已被她引回中间，只是见到她眉间淡淡笑意，隐约觉得有些不妙。那一瞬却有些晃神，蓦地想起她小时候的样子，也是这样干净单纯，有什么事都藏不住。

清九看着他，微微一笑，淡淡道：“你太大意了。”没有结什么复杂的法诀，只是并指虚点，手腕转过半圈，轻轻一提。

周围灵力骤然剧烈地开始波动，秦衣骤然反应过来，腾身便想冲出去，只是此刻已然太晚。暗责自己果真太过大意，竟未察觉她奔逃之际在阵前四方都布下了符印结界，此刻只需一一发动。一面打量着四周结界，一面盘算着脱身之策。

清九伸手虚按，只见秦衣脚下蓦地腾起巨大而反复的阵法图案将他牢牢锁在其中，阵图蓦地开始飞速旋转着迅速缩小，眨眼间已化作一道冲天光柱，将他困在其中，像极了颜初那日的法术，只是秦衣心底清楚，这法术纯为捆缚，并不伤人。

轻轻招手，阵前四方蓦地现出半透明四色锁链，在空中微微一顿，激射入光柱，刹那间融合并拢构成繁复的牢笼，将他紧紧困在其中。光柱中秦衣脸色有些阴沉，似乎未曾料到会因轻敌落入她手中。

从阵法开始布置，到启动，足足用了一炷香功夫，只是阵法启动开来不过须臾功夫便已将他死死困住。清九满意地微微一笑，右手长刀一挥，身形飘飘，一刀向他刺去。

这阵法并同结界解法十分繁复，便是她一时也未必能解开，更不必担忧秦衣解开。她刀法虽不如秦衣，如此情况下若一刀再不中，可就真没有天理了。

秦衣似乎也察觉了这一点，眉头微皱，竟是放弃了挣扎，静静看着她，低低一笑，声音中掺上三分魅惑：“阿九，你真的下得去手么？”

身形蓦地一滞，她神色微冷，立在他身前十丈处，冷冷道：“秦衣大人，秦九已经死了。他走的那一天，秦九就已经死了。”重重挥刀，只是有片刻迟疑，未立时对他动手。

他微微眯眼，抬起头时带得锁链呛啷作响，像是在水牢中她曾有的模样，冷漠，固执，而胸有成竹。他说，“是么？可惜，护法大人，你总不会忘了……”

灵力化作的锁链与光柱刹那间分崩离析，崩裂的碎片四散着随着狂风刮破她白袍与脸颊，强横的灵力骤然爆发而出，顷刻间击碎她毫无防备的护体灵力撞上脏腑，她无声重重喷出一口鲜血。刺目金光中他声音悠然而惬意，带着一丝低笑：“对敌人手软，是最愚蠢的行为。”

胸口剧痛着，灵力剧烈震荡中几乎看不清眼前情景，直觉警戒地高喊着要抓住最后一丝机会在他脱困而出前将他制住，强撑身体依靠本能飞速掠去，眼前模糊映出他的身影，双臂上还缠绕着两道锁链。锋锐断刀带着一丝犹豫向他重重刺去，意识里却听到他极低，极低的嗓音。

“今夜三更……天衍故城……”

抵在他心口的那把断刃终究未曾刺下，刹那后强大的灵力猛然腾起，毫无阻碍涌入她体内重创了经脉将她生生震飞，意识模糊中只觉得身体蓦地一轻，全身剧痛之时右肩胛蓦地一凉，身子骤然坠下，狠狠撞上了沙粒。

下意识地挣扎着要翻身坐起，右肩蓦地撕裂般的剧痛。疼痛下神志骤然清醒一瞬，目光扫过，只见一柄长刀穿过肩胛骨，正生生将自己钉入了沙中。

鲜血在黄沙中留下殷红痕迹，终是湮没，一滴不剩地被尽数掩盖。长刀一半没入沙中，犹自轻颤。她痛得倒吸一口气，只是连最破碎的呻吟都吞入腹中不肯留给他做胜利的果实。魔教上下终是长长松了一口气，歌颂着教主的英明神武神机妙算，正派却已轰然炸锅。

这一切与她似乎都没有什么关系，她拼尽全力，也只能支撑着自己不被疼晕过去，那时秦衣冰冷的眸子便如噩梦般深深烙印进了脑海再也抹消不去。身前微微一暗，有人匆忙落下挡在身前愤怒地呵斥着什么，刀剑折射着日光，刺得头晕目眩，她一点点，再难维持意识。

晕过去之前，只听到他口中吐出的，最后一句话，冰冷而轻巧，仿佛伤的根本根本不是她。

“可惜了这一身白衣。”

冷，好冷。

下雨了吗……为什么这么黑？什么都看不见……

好冷……颜初，你在哪里……颜初？

颜初……

瑟缩着身体不住颤抖着，手心传来的温暖不是习惯的恰到好处的温度，让人一点也不想醒来。可是，再不想醒来，也必须面对。不管睁开眼看到的是什么，永远都只能选择面对。

床上人缓缓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