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过后,大别山的枫叶开始泛红,像给墨绿色的山峦系上了条红绸带。/墈`书!屋*晓,税!徃- !耕/薪+罪`快¨抗日联军的临时据点——磨盘山,就藏在这片红枫深处。几排石屋依山而建,屋顶盖着厚厚的茅草,炊烟在晨雾中袅袅升起,混着远处铁匠铺的叮当声,透着股烟火气。
陈天踏着露水走进晒谷场时,钱有福正带着几个妇女翻晒新收的玉米。金黄的玉米粒在竹匾里摊成薄薄一层,被晨风吹得轻轻滚动,扬起细碎的粉末。
“司令早!”钱有福首起腰,捶了捶酸胀的后背,竹编的算盘挂在腰间,随着动作轻轻晃动,“这季玉米收成不赖,脱粒后能存三百多担,够弟兄们吃到开春了。”
陈天抓起一把玉米粒,饱满的颗粒在掌心沉甸甸的。磨盘山的百姓听说联军要种粮,主动让出了最好的梯田,还把藏在山洞里的稻种、玉米种都献了出来。赵刚说,这些种子是去年日军扫荡时,老百姓冒着杀头风险藏下来的,每一粒都浸着血汗。
“让炊事班多蒸些玉米饼,给伤员们补补。”他把玉米粒放回竹匾,目光扫过晒谷场边缘——那里搭着十几顶草棚,住着从六安逃来的难民,妇女们正帮着搓玉米,孩子们则在旁边追逐打闹,脸上沾着玉米粉,像群小花猫。
“难民安置得咋样?”陈天问。
“都安排妥了。”钱有福指着最东头的草棚,“那户姓张的,男人在六安城被鬼子抓了壮丁,女人带着俩娃逃出来,昨天刚学会纺线,青鸢姑娘说她手巧,让去纺织坊了。”
正说着,青鸢抱着捆蓝布从石屋后面转出来,布角在晨露里拖出道水痕。她今天换了身靛蓝土布褂子,领口绣着朵小小的山茶花,是磨盘山的老婆婆教她绣的。“司令,这批布能做五十套冬衣,要不要先给107师的老弟兄们?”
陈天摸了摸布面,经纬细密,比红石峪织的更紧实。“分着做,联军不分彼此。!q~i_u?s*h¨u,b.a+n/g_.,m^e*”他注意到青鸢袖口沾着些银灰色的粉末,“又去李石头那里了?”
姑娘脸颊微红,往铁匠铺的方向瞥了眼:“看他新造的地雷引信,说是用铜丝缠的,比麻绳耐用三倍。”
铁匠铺的叮当声越来越响。李石头光着膀子,正抡着铁锤砸块烧红的铁坯,火星溅在他黧黑的胳膊上,烫出一个个小白点。旁边的铁砧上摆着十几颗手榴弹,弹体是用铁轨钢锻打的,表面还留着细密的锤痕,引信口缠着青鸢说的铜丝。
“司令!您看这‘飞雷炮’!”李石头丢下铁锤,指着墙角那门“怪家伙”——炮管是截粗铁管,架在木架上,炮口对着山坳,“填十斤炸药,能把五十斤的石弹扔到三里外,炸鬼子的碉堡准得很!”
陈天绕着“飞雷炮”转了圈,铁管内壁被镗得很光滑,木架用的是硬木,还缠着加固的铁条。“试过射程吗?”
“昨儿试了三发!”一个帮工的老铁匠接过话,他是附近村子的,祖传的打铁手艺,日军占了六安后,铺子被烧了,就带着工具投奔了联军,“头发偏了点,后两发都落在靶心——那棵老松树下,炸出个丈许宽的坑!”
铺子里靠墙摆着排木架,上面挂满了修好的枪械:有缴获的三八式,枪托缠着防滑的布条;有镗过膛的汉阳造,枪管换了新的准星;甚至还有支枪管锯短的毛瑟枪,是张大山特意让李石头改的,说便于在密林里穿梭。
“子弹够吗?”陈天拿起支三八式,拉动枪栓,动作流畅清脆。
“造了两百发复装弹,用的是日军弹壳重新装的火药。”李石头指着墙角的火药缸,里面是用硝石、硫磺、木炭按比例配的黑色火药,“就是底火缺,孙小虎说要去六安城的旧货摊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收到些废子弹壳。”
离开铁匠铺,往西走几十步,就是联军的临时学堂。¨微?趣-小?税, `哽·薪,醉\全*设在座废弃的山神庙里,神像被搬到墙角,腾出的地方摆着十几块石板当课桌,黑板是用锅底灰刷过的木板,上面用白石灰写着“抗日救国”西个大字。
老赵正站在黑板前,教十几个孩子念书。他穿着件洗得发白的灰布褂子,袖口磨破了边,手里的教鞭是根竹枝,敲在石板上“笃笃”响。“这个字念‘抗’,抵抗的抗。小鬼子来了,我们要拿起枪,抵抗到底!”
孩子们的声音参差不齐,却透着股认真劲儿。有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是张大山从六安城救出来的孤儿,爹娘都被日军杀了,现在跟着张大山姓,叫张小山。他念得最响,小脸憋得通红,手里还攥着块捡来的弹壳,当成宝贝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