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棚内光线昏暗，弥漫着一股干燥草药和泥土混合的气味。′山.叶?屋? *首·发,一个满脸皱纹如同核桃皮、叼着根没了烟叶的旱烟杆的干瘦老头（“老烟锅”）早己等在里面。他沉默寡言，动作却异常麻利，迅速解开周安邦胸前那被血水和脓水浸透的纱布。当那个深可见骨、边缘翻卷发黑、散发着腐败甜腥味的狰狞伤口暴露在昏暗光线下时，连见惯了伤痛的“老烟锅”都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浑浊的老眼里满是凝重。

“老烟锅”仔细检查着伤口，又翻了翻周安邦的眼皮，摸了摸他滚烫的额头，眉头紧紧锁成了一个疙瘩。他摇摇头，用烟锅杆指了指伤口深处隐约可见的、被脓血包裹的黑色弹片碎屑，又指了指周安邦因高烧而不时抽搐的身体，对着跟进来的陈天和“老叔”嘶哑地说道：“太深了…毒气（炎症）入里…烧得太厉害了…这…这得神仙来救啊！光靠草药吊不住…得开刀！还得有西药！盘尼西林那种神药！可咱这穷山沟…”

“老叔”的脸色更加阴沉，眉头紧锁，盯着周安邦那张毫无血色的脸，眼神复杂难明。陈天的心沉到了谷底，但他强迫自己保持冷静。他上前一步，沉声道：“老先生，开刀需要什么？场地？工具？您只管开口！西药…我来想办法！只要有一线希望，请务必尽力！”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老烟锅”看了看陈天，又看了看“老叔”，最终叹了口气：“地方…就这儿勉强凑合吧。*微`趣+晓,说? .追¨最′歆!漳~踕·工具…我有一套家传的土家伙，消消毒还能用。最缺的是麻药…和止血消炎的西药！没有这些，开刀就是送他上路！” 他把旱烟杆在鞋底上重重磕了磕，满是皱纹的脸上写满了无能为力。

就在这时，一首沉默站在“老叔”身后的那头巾女子，目光在周安邦的伤口和陈天紧绷的脸上来回扫视了几遍。她忽然上前一步，声音依旧平静，却清晰地响起：“老叔，我们上次从鬼子运输队摸来的那个小铁盒…里面那些小玻璃瓶和针头…还在吗？”

“青鸢！”。“老叔”猛地转头看向她，眼神锐利如刀！那小铁盒里的东西极其珍贵，是他们准备在最关键时刻才动用的底牌！

头巾女子迎着“老叔”的目光，没有丝毫退缩，只是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草棚外——那里，孙小虎正抱着那个缴获的日军电台，警惕地守卫着，钱有福则佝偻着腰，焦急地搓着手来回踱步，张大山铁塔般的身影堵在门口，像一尊门神。

“老叔”的目光在头巾女子、周安邦、陈天以及草棚外那些独立旅士兵身上来回逡巡，如同在权衡一座天平。草棚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陈天屏住呼吸，他知道，对方在做一个极其艰难的决定。几秒钟的死寂，如同漫长的煎熬。

终于，“老叔”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仿佛咽下了某种极其苦涩的东西。他猛地一挥手，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一种割肉般的痛楚：“去！把那盒子…拿给老烟锅！”

头巾女子眼中似乎闪过一丝如释重负，立刻转身快步离去。+w,e′i`q,u?x,s¨._n￠e?t+很快，她拿着一个巴掌大小、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铁盒回来，交给了“老烟锅”。老烟锅颤抖着手打开铁盒——里面是几支密封的玻璃安瓿瓶，标签上是日文，但标注着“磺胺”的字样！还有几支一次性的注射器！

磺胺！虽然不是盘尼西林，但在这个缺医少药的年代，这己经是救命的神药！

“老烟锅”浑浊的眼睛瞬间亮了！“有…有救了！有这东西，再配上我几味猛药…能试一试！” 他立刻开始忙碌起来，烧水，煮刀，准备草药汁液。

陈天心中那块巨石，终于重重落地！他对着“老叔”和头巾女子，郑重地抱拳躬身：“谢过青鸢、老叔！陈天铭记！”

“老叔”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背着手，不再看陈天，目光却紧紧盯着忙碌的“老烟锅”和昏迷的周安邦，眼神深处翻涌着复杂的情绪。头巾女子则微微侧身，避开了陈天的礼，目光落在周安邦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手术在极其简陋的条件下开始了。“老烟锅”用烧酒消毒刀具，用滚烫的开水烫过麻布，用磨得锋利的自制小刀，小心翼翼地清理着周安邦伤口深处的腐肉和弹片碎屑。每一次下刀，都牵动着草棚内外所有人的神经。没有麻药，周安邦在昏迷中依然发出压抑不住的痛苦闷哼，身体剧烈地抽搐。陈天、张大山死死地按着他的手脚，钱有福背过身去，老泪纵横。

当最深处的、一片几乎贴着心脏的、边缘锋利的黑色弹片被“老烟锅”用自制的镊子颤巍巍地夹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