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把最锋利的手术刀,死死地钉在了陈谦的脸上,“高卫国同志,他私设‘小金库’,侵占、挪用巨额国有资产的行为,无论其背后的初衷是多么的高尚和伟大,它在事实上也同样是严重地触犯了我们党的纪律和国家的法律!”
“这,同样也是一条任何人都绝不能以任何理由去逾越的纪律红线!”
“所以,”他看着陈谦,一字一顿地说道,“小陈同志,你的那个充满了理想主义情怀的‘双账合一’的宏伟构想,我个人在情感上表示理解。”
“但是,从我们纪检工作的原则和立场来看,”他的声音在这一刻变得如同真正的、不容置疑的审判,“功是功,过是过。”
“功过,绝不能相抵!”
这充满了无懈可击的程序正义和巨大政治原则的终极发难,如同一座真正的、由党纪国法所共同构建而成的巨大山脉,狠狠地、也是最不容置疑地,压在了陈谦那个充满了阳谋智慧和巨大格局的宏伟蓝图之上。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陈谦即将要陷入那两难的绝境之时。
另一个平静的、但其背后所蕴含的压力却又比钱卫国还要更加巨大、也更加令人感到窒息的声音,缓缓地响了起来。
开口的,正是那个从始至终都面无表情,仿佛眼前这一切都与他毫无关系的“钦差大臣”,钟亦诚。
他缓缓地将自己面前那瓶看起来最普通的矿泉水拧开了瓶盖,轻轻地呷了一口。
然后,他才缓缓地抬起头,将他那双隐藏在厚厚镜片之后的、闪烁着无尽的理性和智慧光芒的眼睛,投向了那个同样是平静地看着他的年轻人。
他没有去谈任何关于“功”与“过”的政治哲学问题。
他甚至都没有去理会身旁那位脸色在一瞬间就变得有些难看的纪委书记。
他的眼中,只有他唯一关心的东西。
那就是——数据。
“陈副市长,”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大,但却带着一种只有长期身处国家最高经济决策中枢的顶级技术官僚才会有的、绝对的冷静和不容置疑的权威。
“你的这份报告,我看完了。”
“其中,关于情感和历史的部分,很动人。”
“但是,”他话锋一转,那锐利的眼睛仿佛能洞穿陈谦那充满了宏大叙事的灵魂,“我同样也想在这里,问你一个最简单也最首接的技术问题。”
“你在报告里反复地提到,苏振邦总工程师为我们留下的那份科技股投资组合,其未来的价值是——”
他顿了顿,一字一顿地重复着那几个充满了想象力和诱惑的字。
“——无可估量。”
“我,不喜欢这个词。”他的声音依旧是那么的平静,但却又带着一种令人无法抗拒的力量感。
“因为,在我的世界里,任何有价值的东西,都必须,也必然,是可以被量化的。”
“所以,”他看着陈谦,缓缓地发出了他那最后的、也是最致命的终极一问。
“请你,现在,就清清楚楚地告诉我。”
“你那个所谓的‘无可估量’,其在未来的十年之内,到底可以为我们整个江南省的产业升级,提供一个多么巨大的、可以被写进我们国家‘五年规划’报告里的确定性的数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