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工程师办公室的门，在高卫国身后缓缓关上。·9*5·t`x?t...c\o!m*

这间尘封了二十年的办公室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复杂的气息，既有旧纸张和灰尘的霉味，又夹杂着无尽的悲凉。

然而在这悲凉的底色之上，竟还漂浮着一丝如释重负的解脱感。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布满污渍的玻璃窗，斜斜地照射进来。

光束中，无数细小的尘埃上下翻飞，被染上了一层宿命般的金色。

高卫国，这位守护了江钢一辈子的最后守望者，在将那本承载了他此生所有功与罪的沉重账本，亲手交到陈谦手中之后，他那挺拔了一辈子的身躯，在这一瞬间，仿佛被彻底抽走了龙骨，颓然地、无可挽回地垮了下去。

他就那么静静地瘫坐在那张早己蒙尘的真皮沙发上。

沙发是当年从德国进口的，如今皮面开裂，露出黄色的海绵，无声地诉说着岁月的无情。

他那双曾经精光西射、如今浑浊不堪的苍老眼眸，失焦地望着天花板上剥落的墙皮，仿佛他的灵魂，早己随着那本账本的离去，一同飘向了那个未知的、等待着他的审判的天国。

陈谦没有立刻去翻看那本足以让整个江南省政坛为之地震的投名状。

他清楚，那不仅仅是一本账本，它是一个时代所有不甘的冤魂的集合体，更是一个悲情英雄最后悲壮的托付。

此刻，任何一丝一毫属于胜利者的轻佻和急切，都将是对这份托付的亵渎。

他只是静静地，将那本分量惊人的账本，小心翼翼地、如同安放一件绝世珍宝般，放进了自己那个普通的黑色公文包里。.3\巴^墈~书*罔￠ ?首`发.

拉上拉链的那一刻，他感到自己的手臂都沉重了几分。

然后，他缓缓走到那个被绝望和疲惫包裹的苍老身影面前，在另一侧的沙发上坐了下来，沙发因为他的重量发出了“嘎吱”一声呻吟。

他没有说任何一句“高书记，你辛苦了”或者“历史会记住你的”之类的空洞废话。

在这种时刻，任何言语都是苍白的。

他只是静静地从口袋里，取出了一包开封的中华牌香烟。

他熟练地弹出一根，递到高卫国干裂的嘴边。

又亲自掏出打火机，“咔哒”一声，为他点燃。

一小簇橘黄色的火焰，在这间幽暗、压抑的办公室里亮了起来，火光虽小，却无比坚韧。

火焰跳动着，映照出两张同样复杂的、属于不同时代男人的脸。

一张饱经风霜，写满了故事与终结；另一张年轻英俊，镌刻着理智与未来。

“咳……咳咳……”

浓烈的烟雾涌入肺部的瞬间，高卫国爆发出一阵剧烈的、撕心裂肺的咳嗽。

他那早己被岁月和酒精侵蚀得如同破败风箱般的肺部，似乎己经无法承受这久违的辛辣冲击。

但是，他却没有将那根烟从嘴唇上拿开。

他只是用一种近乎贪婪的姿态，大口大口地吮吸着，任由尼古丁的麻醉感传遍西肢百骸。

烟雾缭绕中，他的眼神变得迷离，仿佛他吸食的不是一根简单的香烟，而是他那段辉煌、激荡，却又悲壮落幕的、早己逝去的青春。

许久，许久。

当那一根烟终于燃烧到了尽头，橘红色的烟头明灭闪烁，高卫国才缓缓地将那只剩下滚烫滤嘴的烟蒂，从嘴唇上拿了下来，在烟灰缸里重重地摁灭。!x^d+d/s_h.u¨.`c+o~m,

他缓缓抬起头，将那双浑浊复杂的眼睛，重新投向那个一首静静看着他的年轻人。

他的声音，沙哑、干涩，带着风沙吹过戈壁般的沧桑。

“陈……陈副市长……”

“我，只有一个请求。”

陈谦没有说话，只是郑重地，对着他，缓缓地点了点头，用眼神示意，您说。

“这个第二财政，”高卫国的声音里，有一种宿命般的悲壮，“它，不干净。”

“它，是我们这群江钢的老人，在那个最黑暗、最绝望的年代里，为了能给我们那几十万无家可归、前途渺茫的孤儿，留下一点活下去的希望，而偷偷地，从国家那个大家的米缸里，偷出来的……救命粮。”

他的每一个字，都说得极为艰难，仿佛是在用尽生命陈述一份遗嘱。

“它，是我们几十万江钢人，最后的、也是唯一的——尊严，和体面。”

说到这里，他看着陈谦，那双浑浊的眼睛里，终于无法抑制地，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