臂弯。
顾南淮低沉的声音在身侧响起:“上车。”
他拉开大G后座车门。
时微依言坐进车内,皮革座椅的凉意让她下意识蜷了蜷。
顾南淮俯身探入车内,动作利落地将座椅靠背缓缓放倒,调整成一个舒适的角度。
“躺下睡会儿,”他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顶灯光线下,眉宇间深重的倦色一览无遗,“今晚得赶回江城。”
时微这才猛地想起——他刚从柏林飞回来,十几个小时的航程,时差未倒,便为她的事一路疾驰上山……心口蓦地一疼,像被细针扎了一下。
“师哥。”她声音微哑,目光落在他眼下的淡青阴影上,“你……要不要先歇会儿?或者叫个代驾?”
顾南淮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唇角几不可察地向上牵了牵,温声道:“我的司机已经在路上了,我先开一段。你安心睡。”
时微低低“嗯”了一声,闭上了酸涩的眼。
……
警车驶过山腰那处熟悉的岔口。
后座,季砚深的目光穿透冰冷车窗,死死攫住月色笼罩下的宅邸——微园。
庭灯的光晕柔和地勾勒着它的轮廓。
庭灯的光晕柔和地勾勒出它精致的轮廓,院墙上他曾亲手栽下的那丛藤冰山,不见任何踪影。
他的心口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尖锐的痛楚蔓延开。
随即,从他喉间逸出,一声极轻的、带着浓重自嘲意味的嗤笑。
……
大G平稳驶过同一个路口。
后座闭目养神的时微,仿佛感应到什么,倏地睁开眼,视线投向窗外——
那座名为“微园”的华丽牢笼,在夜色中静默矗立。
一股寒意毫无预兆地从脊椎尾端窜起,连带着右脚踝都传来一阵清晰的、针刺般的酸疼。
她猛地别开视线,目光急切地投向另一侧车窗外,那片在月光下铺展开的、广袤而自由的原野。
车子继续沉稳地向山下驶去,将那座象征虚妄与扭曲“深情”的华丽囚笼,连同里面埋葬的所有虚假甜蜜,彻底抛入身后那片沉沉的、永不再回头的夜色里。
……
车内一片寂静,只有引擎低沉的嗡鸣和窗外呼啸而过的风声。
时微蜷在放倒的座椅里,闭着眼,睫毛却不安地轻颤,脚踝残留的酸麻感像细小的针,一下下刺着她紧绷的神经。
忽然,一只温暖干燥的大手,轻轻覆上她紧握成拳、掐着掌心的手背。
时微指尖一颤,没有睁开眼。
顾南淮低沉而平稳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响起,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不容置疑的力量:
“睡吧,微微。”
“他买通的那个王姓医生,昨天下午,在柏林,亲口向我承认了所有事情,签了字据,录了音。”
他顿了顿,掌心温热的力量透过皮肤传来。
“铁证如山,他抵赖不了。”
闻声,时微强忍住睁开双眼的冲动,强压着扑进那温暖怀抱的冲动。
她太怕了。
怕这又是绝境中的一次感动,像当年季砚深用命换来的“深情”一样,不过是另一座囚笼的入口;更怕自己早已分不清,这心悸是依赖,是感激,还是……真的心动。
车厢内灯光昏暗,只有仪表盘和窗外偶尔掠过的路灯光晕。
时微蜷在放倒的副驾座椅里,苍白的小脸陷在阴影中,只有微弱的流光勾勒出她脆弱的轮廓。
浓密的睫毛紧闭着,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几缕碎发黏在汗湿的额角。她裹在顾南淮给她披上的毯子里,沉沉地睡着了。
顾南淮的目光一瞬不瞬地锁在她身上,脑海都是过去七年的片段。
过去的七年,他像个无声守望着她,默默收集她舞台上的光,也目睹季砚深炽热地追求她。
那场舍命的车祸,曾让他都自惭形秽,以为那是不可企及的深爱。
结果——
顾南淮回神,帮她掖了掖毛毯,自己也阖上了酸痛的双眼。
……
意识如同沉船,缓慢地从漆黑的深海浮起。
时微眼睫颤动了几下,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
入眼是陌生的天花板,一盏设计简约的吸顶灯散发着柔和的光。身下是极其柔软舒适的床垫,包裹着身体的被子轻薄却温暖。
她的大脑有瞬间的空白。
这是哪里?
昨晚的记忆碎片纷至沓来……她记得自己最后是在车里昏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