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他有力一握:“全赖周老板鼎力相助!”
离开通达商行,苏影并未感到丝毫轻松,反而觉得肩上的担子更重了。周百通这只老狐狸,既要用,更要防。她叫了辆黄包车,吩咐去文华印务。车行在熙攘的街道上,苏影敏锐地感觉到,身后似乎多了条“尾巴”。不是咖啡馆那个生涩的侍应生,也不是画素描的“艺术家”,而是一辆不起眼的黑色雪佛兰轿车,不远不近地跟着。杜邦的人,果然盯上了通达商行这条线!她不动声色,示意车夫照常行驶。
文华印务坐落在闸北一条弄堂深处,门脸不大,但机器轰鸣声老远就能听见。老板吴师傅是个五十多岁的精瘦汉子,穿着沾满油墨的工装围裙,戴着袖套,手指关节粗大,指甲缝里嵌着洗不掉的墨渍,一看就是靠手艺吃饭的老实人。他见到苏影,连忙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热情地迎上来:“苏小姐!您要的募捐收据和宣传册样本,己经打好样了!快里面请!”
车间里弥漫着浓重的油墨和纸张气味,几台老式手扳印刷机、石印机和一台相对新式的脚踏圆盘印刷机正忙碌地工作着。工人们专注地操作着,滚轮转动,纸张翻飞,一张张印着“支援东北义勇军募捐收据”和“还我河山”口号的宣传品源源不断地吐出来。
苏影仔细检查了打样,对吴师傅的手艺赞不绝口:“吴师傅,您这活儿真是没得挑!清晰、规整,比那些大厂印的都不差!”
吴师傅憨厚地笑着:“苏小姐过奖了,混口饭吃的手艺。您放心,您交代的活计,我老吴一定保质保量按时完成!”
“那就拜托您了!”苏影说着,从公文包里又拿出厚厚一沓文稿,“这是新一批急需印刷的物资清单明细表、募捐委员会工作简报,还有…一些内部通讯稿件,内容比较杂,也麻烦您一并赶印出来。纸张油墨就用上次送来的那批,账目都记在一起。” 她语气自然,仿佛这些都是募捐活动正常需要的东西。
吴师傅接过文稿,翻了翻,果然看到除了清单和简报,还有一些编排紧凑、内容涉及广泛(甚至有些晦涩)的文章,纸张也是那种特殊的、略显厚实的新闻纸。他心领神会,脸上没有任何异样,只是点点头:“行,没问题!您是老主顾,又是为抗日出力的事,我老吴绝不耽误!还是老规矩,晚上加个班,单独给您印,保证不混在其他活里,印完立刻封装好。”
“多谢吴师傅!”苏影真诚地道谢。她知道,这位沉默寡言的老印刷匠,虽然可能不完全清楚他印的每一张纸背后的真正意义,但他那份朴素的爱国心和职业操守,就是这条“墨香通道”最坚实的保障。她环顾了一下嘈杂但有序的车间,目光落在墙角堆放的几桶油墨和成令的白报纸上,心中暗忖:从文华印务出去的,不仅是纸墨,更是维系千里之外苏区生命的无形血脉。
几天后,苏州河畔通达商行指定的货栈。高大的库房里光线昏暗,空气中漂浮着尘埃和货物特有的混杂气味。一箱箱贴着“支援东北义勇军募捐物资”封条的货物整齐码放着。周百通亲自带着两个心腹伙计,拿着清单,在苏影和募捐委员会一位“工作人员”(实为李岸安排的可靠同志)陪同下,进行装船前的最后查验。
“开箱!”周百通沉声吩咐。伙计麻利地撬开一个标注着“药品”的木箱。里面整齐码放着贴着英文标签的盘尼西林针剂盒、磺胺药片瓶、消毒纱布捆和脱脂棉包。周百通拿起一瓶磺胺,仔细看了看标签和密封,又掂了掂纱布捆的重量,与清单核对无误,点点头:“封上!” 箱子被重新钉死。
又打开一箱“棉纱”。里面是标准的工业棉纱捆,散发着棉纤维特有的味道。周百通用手摸了摸纱线的质地,又示意伙计抽出一卷检查内里是否一致,确认无误。他特意多看了几眼,似乎在确认这些棉纱没有被动过什么特殊的手脚。
轮到标注着“印刷耗材”的箱子了。里面是几大桶未开封的黑色油墨,和一捆捆质地精良的白报纸。周百通拿起一张白报纸,对着仓库高处小窗透进来的光线照了照,又用手指捻了捻纸张的厚度和韧性,甚至凑近闻了闻油墨桶的气味。一切看起来都再正常不过。他挥挥手:“封上!”
苏影站在一旁,面色平静如水,只有紧握着公文包提手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她知道,在那些白报纸的深处,在那些油墨桶看似坚固的铁皮下,隐藏着精心伪装、分散放置的电台真空管、密码本、缩微胶卷和苏区急需的经费。李岸和钟怀远为此设计了极其精巧的夹层和伪装,利用了油墨本身的遮盖性和纸张的厚度,每一个环节都经过反复推演和测试。此刻,周百通锐利的目光和伙计们粗粝的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