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的笑容:“高!督察您实在是高!明松暗紧!让她以为我们退了,其实看得更死!”
杜邦走回他那张宽大的橡木办公桌后,拿起一份卷宗,语气恢复了公事公办的冷漠:“至于那个通达商行,还有那个文华印务…苏影在这个节骨眼上如此热心募捐的运输和印刷,本身就值得玩味。派人,盯住这两个地方。特别是进出的人和货。记住,要像空气一样,无处不在,又无迹可寻。我倒要看看,这位苏大作家,在这墨香纸影、车来船往之间,到底能玩出什么花样来。真正的猎手,要有足够的耐心,等待猎物自己…露出破绽。” 他翻开卷宗,不再看赵探长,仿佛刚才的对话只是处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赵探长连声称是,躬身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厚重的橡木门。办公室里只剩下杜邦一人。他靠在宽大的高背皮椅上,目光落在卷宗里一张苏影出席某次文化沙龙的照片上。照片上的女子,明眸善睐,笑容温婉,一派文艺名媛的风范。杜邦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划过照片上苏影的脸庞,指尖冰凉。他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如同毒蛇吐信:
“苏影…‘苏生之影’?有意思。影子再善于隐藏,也终归需要光…才能存在。让我看看,你的光,究竟来自何方。” 窗外,一片枯黄的梧桐叶被风卷起,狠狠地拍打在紧闭的百叶窗上,发出一声短促而沉闷的轻响。
且说苏影在巡捕房一番“敲山震虎”,公寓门口那两个明晃晃的“修鞋匠”和“卖烟小贩”,果然在第二天便不见了踪影。法租界的街道,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秩序。然而,苏影心里那根弦,却绷得更紧了。她深知,赵探长背后那位杜邦督察,绝非易与之辈。撤掉明桩,意味着更隐蔽、更危险的暗网己经悄然张开。她走在西爱咸斯路上,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街角新开的“露露咖啡馆”那擦得锃亮的玻璃窗,窗内一个穿着侍应生制服、动作略显生涩的年轻人正低头擦拭着咖啡杯。对面人行道上,一个戴着贝雷帽、背着画夹的“落魄艺术家”,正对着街景写生,画笔在纸上沙沙作响,目光却似乎总在不经意间掠过她的身影。
“哼,换汤不换药。”苏影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甚至朝着咖啡馆的方向,对着玻璃窗映出的自己身影,整理了一下颈间的丝巾,露出一个从容优雅的微笑。她拎着装有募捐文稿和初步物资清单的公文包,步履轻快,目标明确——通达商行。
通达商行坐落在公共租界苏州河边一栋略显陈旧但体量不小的石库门建筑里。门楣上挂着黑底金字的牌匾,门口车水马龙,伙计们吆喝着搬运着成箱的货物,空气里弥漫着桐油、茶叶和生丝混杂的气息,一派繁忙景象。老板周百通,五十上下年纪,身材不高,微胖,一身深色团花绸缎长衫,手腕上一串油亮的紫檀佛珠,圆脸上挂着生意人惯有的和气笑容,但那双眼却精光内敛,透着商海沉浮历练出的精明与谨慎。
苏影递上印着“支援东北义勇军募捐委员会宣传委员”头衔的名片,被伙计引着穿过堆满货物的天井,来到二楼一间光线略显幽暗、陈设着红木家具的会客室。周百通亲自迎了出来,热情地拱手:“哎呀呀,是苏大作家!久仰大名!您可是我们上海滩文曲星下凡!快请坐,上茶,上好茶!”
寒暄落座,茶香袅袅。苏影开门见山,将募捐活动的声势、各界名流的支持,以及目前募集到的大批物资(主要是药品、棉纱、罐头食品等)情况娓娓道来,言辞恳切,充满家国情怀。“周老板是商界翘楚,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如今国难当头,东北三千万同胞在日寇铁蹄下挣扎,义勇军健儿在冰天雪地里浴血奋战,缺医少药,饥寒交迫!我等后方同胞,岂能袖手旁观?此次募捐,就是要把上海民众的拳拳爱国之心,化作实实在在的物资,送到最需要的前线去!”
周百通听得连连点头,脸上满是凝重和同情:“是极是极!苏小姐所言,字字泣血!周某虽是一介商人,也深知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的道理!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嘛!贵委员会如此信任通达商行,将运输重任相托,周某倍感荣幸,也定当竭尽全力!”他拍着胸脯,一派义不容辞的模样。
“周老板高义!”苏影赞道,顺势递上那份精心准备的物资清单,“这是目前初步清点出的物资明细,种类、数量都在上面。眼下最要紧的,就是如何安全、快捷地将这批救命的物资运出去。陆路关卡林立,盘查甚严,耗费时日;走水路,虽有租界港口便利,但出吴淞口后的航线、沿途码头检查,乃至最终如何送达辽吉黑抗日前线,都是难题。周老板门路广,经验老道,不知可有稳妥的运输方案?”
周百通接过清单,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