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残喘的老者？你可见过那些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哀嚎？你可见过那些为求长生不惜一切、最终却只落得身死道消的痴人？”

李贺的语速渐渐加快，眼神变得灼热起来，仿佛那些悲惨的画面正一一在他眼前重现。

“他们都在苦苦挣扎，都在向那虚无缥缈的‘永恒’叩首，可得到的，只有时光无情的碾压！”

他猛地站起身，在狭小的书房里踱步，身影在烛火下显得摇摇晃晃。

“我常想，这天地之间，神君何在？太一安有？他们高居九天之上，可曾俯瞰这人世间的疾苦？可曾听闻这万民的哀嚎？”

“他们是否只顾着自身轮转，而将世人弃之如敝履？若真有神明，为何不赐予众生平等的时光？为何不让每个人都能摆脱这寿数的桎梏？让耕者不再老迈，让少年不再夭亡，让情深者不必相隔，让宏图大志得以实现！”

李贺的双手紧握成拳，眼神中充满了痛苦与一种近乎天真的浪漫主义激情。

他似乎真的相信，只要找到“时间”的症结，便能解救苍生。

“我不懂那些玄奥的仙道，也不求个人飞升成仙。”

李贺的声音变得低沉，却字字铿锵。

“我只愿这天下苍生，都能摆脱‘月寒日暖，来煎人寿’的宿命！若这飞逝的光阴，这轮转的日月，真是磨砺凡人的枷锁……那我便要找到它的根源，斩断它的锁链！让时光……为世人停留片刻，哪怕只是一瞬！”

他猛地转身，目光再次落在书案上那摊开的纸张上。

陆应泽清晰地看到，那正是《苦昼短》的初稿，开头几句如血泪般触目惊心——

“飞光飞光，劝尔一杯酒。吾不识青天高，黄地厚。唯见月寒日暖，来煎人寿。食熊则肥，食蛙则瘦。神君何在？太一安有？”

李贺的胸膛剧烈起伏，呼吸急促，眼神炽热得近乎透明。

他渴望的不是个人超脱，而是众生大同，一个没有时间磨砺，没有寿数限制的理想世界。

陆应泽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片刻后，带着淡淡凄凉的苦笑从他的口中传出……

“呵……呵呵呵……”

他抬起头，眼神中闪烁着混沌与光芒，但嘴角与眼角都轻微的颤抖着——

“这世界……真tm操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