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书写的悼词,每到一户阵亡喽啰家中,都要先在灵前点三炷香。在刘老汉家,她跪在潮湿的泥地上,握住老人枯枝般的手:“叔,这是大哥特意留的五两银子,往后春种的种子,梁山全包了。”老人浑浊的泪水滴在她手背上,如同滚烫的烙铁。
路过铁匠铺时,寡居的张嫂子抱着才满周岁的孩子追出来,襁褓里还塞着丈夫未完工的箭头。罗韵解下颈间的玉坠塞进孩子手中,转身时听见身后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不得不扶住门框干呕起来。夜风卷起她鬓角的白发,恍惚间又想起出征前那个晨光熹微的清晨,丈夫意气风发地跨上战马,如今却困在悔恨的牢笼里日渐凋零。
待发放完最后一户,罗韵的双眼早已肿得只剩细缝。她拖着灌了铅似的双腿回到山寨,却见王伦正对着靖忠庙方向叩首,额头渗出的血珠滴在青石板上,晕开一朵朵暗红的花。“是我对不起兄弟们……”他的声音沙哑得几乎不成人形。罗韵跪坐在他身旁,将冰凉的手覆上他滚烫的后背,山风掠过漫山白幡,似是亡魂在轻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