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程,看似毫无关联,实则暗合天道,沟通水龙,乃是经天纬地的大手笔啊!”
傅殇皱起了眉。
水龙?什么玩意儿?
“臣等斗胆,揣摩圣意。”李渊叩首在地,“陛下要修皇陵、建行宫,并非为了享乐,而是为了‘正本清源’!”
“要修万世之基业,必先通万世之龙脉!陛下选定的地点,正是历朝历代淤塞废弃的水路关键节点!是臣等有眼无珠,未能窥破天机!”
刘伯温也立刻接上,他忍着背上的剧痛,声音却无比亢奋:“太傅所言极是!此乃‘顺天应时,先通支脉,再汇主流’之策!唯有将这些‘龙脉’上的淤泥积石清理干净,才能让地气贯通,国运昌隆!陛下之深意,臣等如今才明白,实在是罪该万死!”
傅殇听得云里雾里。
龙脉?地气?
这帮人神神叨叨地在说什么?
但他听懂了一件事。
他们同意了。
他们不仅同意了,还把他的败国计划,解读成了一个神神叨叨的“顺应天道”的计划。
甚至还把责任揽到了自己身上,说自己没能早点“领悟”。
何其荒谬!又何其……美妙!
傅殇看着下方两个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老臣,差点笑出声。
疯了。
这帮忠臣,被他逼疯了。
他们已经无法用正常的逻辑去理解他,只能把他神化,把他的一切行为,都归结于“天机”。
很好。
省得他再费口舌了。
他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行了。”傅殇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打断了他们的歌功颂德,“既然明白了,就去做。”
他重新走回窗边,冷冷地扔下一句。
“朕,只要结果。”
“朕要看到百万民夫在工地上挥洒血汗,朕要看到尘土遮天蔽日,朕要听到这个王朝,在劳作中痛苦呻吟!”
“臣等,遵旨!”
李渊和刘伯温重重叩首,眼中闪烁着如释重负的光芒。
他们走出养心殿,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九死一生的庆幸。
计划,成了。
半个月后。
“大乾国家工程总指挥部”的牌子,在京郊一片临时搭建的营地里挂了起来。
刘伯温任总调度,王崇负责后勤,张衡负责技术。
无数的政令从这里发出,飞向全国各地。
第一批征调的民夫,并非是正在春耕的农民,而是城中的闲散劳力、破产的手工业者和自愿应募的百姓。
因为指挥部开出的条件是:管饭,还发钱。
无数车的大米白面,从国库运往各个工地。
无数串的铜钱,在王崇的调度下,精准地流入后勤系统。
傅殇派去监工的太监回来禀报,脸上满是幸灾乐祸。
“陛下!成了!全成了!”
太监学得绘声绘色。
“奴才去看了,那黄河故道的工地上,黑压压全是人!几十万人拿着铲子,就跟蚂蚁一样,在挖一条又宽又深的大沟!他们说,那是给太祖爷修的墓道!”
傅殇满意地点了点头。
很好,挖吧。
最好挖出一条通往地府的路。
“民夫们呢?”
“那还能怎么样?”太监撇了撇嘴,“一个个累得跟死狗一样,不过有口饭吃,倒也还算安分。奴才听工头说,这还只是开始,等秋收后,还要再征几百万人!”
傅殇彻底放心了。
他靠在龙椅上,闭上眼睛。
他仿佛已经看到,国库被搬空,良田被荒废,一个庞大的帝国,被他亲手策划的“大基建”活活拖垮。
这一次,总不会再出错了。
而在千里之外,一处名为“郑国渠遗址”的工地上。
工部尚书张衡,正和几个须发皆白的老水利专家,对着一张巨大的图纸激烈地争论着。
在他们脚下,一条干涸百年的渠道,正被一点点清出淤泥。
一个老农用手捻起一点刚挖出来的湿土,放在鼻子下闻了闻,浑浊的眼睛里,突然流下两行热泪。
“活的……这土是活的……”
他喃喃自语。
“只要水一过,不出三年,这里又是百万亩良田啊!”
刘伯-温站在高处,望着远处连绵不绝,热火朝天的工地,又望向京城的方向。
陛下。
您要的,是天下的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