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浴室的镜子前，陌生地打量着自己。染回黑色的头发柔顺地垂在额前，精心修剪的胡茬掩盖了消瘦的下颌线，定制西装完美贴合了他的身形。

他几乎要认不出自己了，或者说，他几乎要找回五年前的自己了。

他试着勾起嘴角，练习一个不那么僵硬的笑容。五年来第一次，他认真地看着镜中的自己，而不是匆匆一瞥就厌恶地移开视线。

“再喷些定型喷雾。”程度言说，语气焦躁。他注意到自己指甲边缘还有些许不平整，立刻让助理找来指甲锉。

助理递来行程表：“程总，查到楚昭女士明天的行程了。明天十点，她会在中央音乐厅为听障儿童举办一场演奏会。”

程度言点点头，目光落在屏幕上那张小小的照片上，乌云在指导一个戴助听器的小女孩弹琴，她侧脸的弧度与五年前分毫不差，只是眼神更加温柔。

照片角落显示的日期是上周，这是活生生的证据，证明她不是幽灵，不是幻觉。

“准备一束蓝雪花。”

助理愣了一下：“是要送到音乐厅吗？”

“不，我亲自带去。”程度言站起身，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领带。

夜深了，程度言却毫无睡意。他站在落地窗前，手中握着那张乌云指导孩子的照片。

无数细碎的疑问袭来：乌云是怎么活下来的？为什么不联系他？这些年她经历了什么？

最令他心痛的是，当她弹奏那首《深藏的涩果》时，是否还记得写曲子的人？是否还记得那个承诺要陪她走遍世界各大音乐厅的年轻人？

程度言深吸一口气，将照片贴近胸口。明天，所有的疑问都会有答案。他要以最好的样子站在她面前。

他不再是那个被悲痛摧残的躯壳，也不再是那个准备去空难地点结束生命的行尸走肉。明天，他要重新成为程度言。

窗外，阿姆斯特丹的夜空开始飘起细雨。程度言轻轻哼起《深藏的涩果》的旋律。

无数问题在脑海中盘旋，程度言首到凌晨才迷迷糊糊睡去，今夜噩梦没有造访他的梦境。

今晚的雨水也不是冰冷的，而是温暖的，就像终于等到了春天的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