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的星位，赫然放着她刚才落下的那枚黑玉棋子。包厢内檀香袅袅，墙上挂着的一幅《韩熙载夜宴图》复制品在灯光下泛着古旧的光泽，与这现代商战的场景形成奇妙的对比。

"他答应了？"陆沉舟将凉透的豆腐轻轻放在沈昭面前，声音还有些不易察觉的沙哑。他注意到沈昭今天穿了一身墨绿色的旗袍，领口别着一枚古朴的玉兰花胸针——那是前世女帝最爱的饰物。她的手指纤长白皙，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没有涂任何颜色，却透着健康的粉红，与前世那双总是染着凤仙花汁的玉手重叠在一起。

沈昭收回目光，点了点头，用乌木镶银的筷子尖，轻轻拨动了一下那颗代表天枢的黑棋："明天上午十点，万国证券会以每股35元的价格，把他们手里持有的8%德兴馆股份，全部转让给昭明资本。合同，他会签。"她的声音平静如水，却透着不容置疑的笃定。窗外雨丝渐密，打在百年老店的雕花窗棂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陆沉舟眉头紧锁，那份不安并未因结果而消散："这么顺利？林世昌是头吃人不吐骨头的狼，他会甘心？"他想起前世那个在朝堂上兴风作浪的权臣，与今生的林世昌竟有七分神似，都是那种表面恭敬，背地里却暗藏杀机的角色。

"他当然不甘心。"沈昭夹起一块凝结着蟹黄和豆脂的凉豆腐，语气淡然，眼神却锐利如刀，"但他更怕死，更怕身败名裂，锒铛入狱。录音带和美钞模板的事，足以让他和他的主子们万劫不复。比起那个，这点股份损失，只是断尾求生。"她将豆腐送入口中，细细品味，眉头却又微微一蹙。那神情让陆沉舟恍惚间看到了前世女帝批阅奏折时的模样——敏锐、专注，不容丝毫差池。

"这豆腐..."沈昭放下筷子，看向陆沉舟，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少了一味宣威火腿吊出的高汤汁。"

陆沉舟心头猛地一跳，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他记得自己明明叮嘱过厨房...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因为答案显而易见。那个风雪交加的夜晚，那个改变一切的食盒，那些被时光尘封却从未真正遗忘的记忆，在这一刻突然鲜活起来。

沈昭的目光穿过碗碟间袅袅升起、己然稀薄的凉气，仿佛穿透了千年的时光迷雾，落在一个飘着雪的冬夜："前世你在户部值夜，清查亏空，触动权贵利益，被他们的人围困在衙门里三天三夜。是我差心腹，顶着风雪送去食盒。"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遥远的追忆，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枚黑玉棋子，"食盒最上层，就是你最爱吃的蟹粉豆腐，每次送，你都要特意叮嘱一句：'记得加宣威火腿汁，提鲜'。"她顿了顿，目光转回陆沉舟震惊的脸上，"而最下层...藏着调兵的虎符。"

"陛...！"陆沉舟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那个深埋心底的尊称，又猛地刹住，喉咙像被什么堵住。那个风雪交加、绝望冰冷的夜晚，当食盒递到他手中，触及底层那冰冷坚硬的虎符时...那份绝处逢生的震撼与誓死效忠的炽热，瞬间冲破记忆的闸门，汹涌而至。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个雪夜——鹅毛大雪中，锦衣卫的飞鱼服若隐若现，刀光剑影间，是女帝派来的密使冒死送来的希望。

沈昭没有在意他的失态，用筷子夹起一只摆在天璇位的油爆虾，轻轻放到陆沉舟面前的小碟里："尝尝这个。火候刚好。"她的语气恢复了平静，仿佛刚才那段跨越千年的对话只是谈论今日的天气。

虾子金红透亮，外壳酥脆，沾着几粒粗粝的海盐，在灯光下闪烁着微光。这模样，像极了前世宫宴上，御厨精心呈给女帝的贡品。陆沉舟沉默地拿起虾，指尖有些微颤。剥开酥脆的外壳，露出里面紧实雪白的虾肉。他缓缓送入口中，熟悉的鲜甜咸香在舌尖弥漫开，那是记忆深处的味道。然而，一股难以抑制的酸涩却猛然冲上鼻尖，视线瞬间模糊——不知何时，滚烫的泪水己无声滑落，滴入面前盛着凉豆腐的碗中，激起一圈小小的涟漪。

窗外，雨势渐大。德兴馆后院的百年老梅在雨中摇曳，花瓣零落。谁也没有注意到，在梅树下的陶缸底部，隐约可见一道龙纹在雨水的冲刷下渐渐显现——那是前世女帝御赐之物，与今生沈昭颈间那枚玉佩上的纹饰，一模一样。

4 暮色下的锡匣与不速之客

夕阳熔金，将德兴馆古朴的飞檐翘角染上一层温暖的橘红。最后一抹余晖穿过雕花窗棂，在青石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喧嚣渐歇，后厨的烟火气也淡了下来，只剩下几缕炊烟袅袅升起，在暮色中渐渐消散。沈昭独自一人来到后院，空气中飘散着陈年酱菜和干笋的醇厚气息，混合着青苔与泥土的潮湿味道，仿佛时光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