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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芒种埋香

摇曳的烛火将堆积如山的卷宗映照得影影绰绰,仿佛无数双窥探的眼睛。裴砚之端坐在紫檀木案后,指尖缓缓拂过一份密封的卷宗,羊皮封面上"江南道漕粮亏空案·王仓曹供词并证物录"的朱砂字迹在烛光下泛着血色。这份看似寻常的卷宗,实则是他精心挑选的利刃——都察院左副都御史王恕的侄子,那个在漕运衙门担任仓曹参军的小人物,竟成了撬动清流领袖的关键支点。

"谁能想到,王恕这样的铁面御史,族中会出这等蠹虫。"裴砚之轻叩卷宗,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卷中详细记载着王仓曹勾结漕帮、倒卖官粮的罪证,更牵扯出三年前那场导致江南米价飞涨的漕粮大案。若将此卷呈于御前,不仅王恕多年经营的清誉将毁于一旦,整个王氏家族更会面临灭顶之灾。他特意将卷宗从积尘的架阁库中取出,摆在案头最显眼的位置,如同在棋盘上落下第一枚沙子。

与此同时,礼部侍郎周延儒府邸的后门处,一个背着药箱的青衣老者正随管家穿过曲折的回廊。老郎中步履蹒跚,药箱随着步伐发出细微的碰撞声,任谁看去都只是个寻常的江湖郎中。唯有贴身服侍周侍郎二十年的老管家知道,那药箱底层暗格中藏着的玉盒里,盛放着药王谷百年难遇的奇药"七星伴月草"。此草通体晶莹如玉,七点银斑环绕叶心月痕,正是炼制"定魄安神散"的主药——而周侍郎那位突发癔症的嫡子,需要的正是这等奇药。

"大人为求此药,连祖传的《快雪时晴帖》都舍出去了。"老管家瞥了眼郎中佝偻的背影,心中暗叹。他却不知,这场看似偶然的癔症,实则是裴砚之通过太医院埋下的暗桩所为。那卷被周延儒视若珍宝的书法真迹,此刻己静静躺在裴砚之书房的暗格里,成为又一件筹码。

太液池的波澜映着宫灯,水面下暗流涌动。郭府近日接连遭遇的"意外",凉州边关突如其来的风雪阻道,档房里那盏长明的孤灯,侍郎府后门闪过的青衣身影......无数看似毫不相干的线索,在裴砚之心中那幅无形的星图上逐渐连接。他站在窗前,望着皇城方向闪烁的灯火,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一枚黑玉棋子。这盘以兵权为主的大棋,每个落子都经过精心算计——王恕的污点将迫使清流集团退让,周延儒的软肋能撬动礼部支持,而凉州军报的延误,则给了兵部侍郎郭铮调度边军的借口。

钦天监的观星台上,沈知白宽大的衣袖在夜风中猎猎作响。她掌心悬浮着一团离火金芒,其中隐约可见星晷虫的虚影——这是从小皇子后颈取出的蛊虫残影。虫影在她神识中不断颤动,指向宫城西北角的冷宫方向。与此同时,她袖中那卷蚕丝星图上的裂纹正渗出灼目的金芒,与虫影产生奇异共鸣。

"果然在重华宫。"沈知白眼中寒光乍现。三个月前小皇子突发怪病,太医院束手无策时,她就怀疑是有人通过星锁之术窃取龙气。如今星晷虫的指引证实了她的猜测——那个借冷宫阴气掩盖星力波动的幕后之人,必是当年星象宗的余孽。她轻轻展开星图,图中离火金线交织成网,将整个皇城笼罩其中。某些金线特别明亮的地方,正是裴砚之埋下暗桩的关键节点。

夜风吹散她额前的碎发,露出眉心一点朱砂印记。沈知白忽然轻笑出声:"螳螂己动,黄雀......"话音未落,袖中星图突然剧烈震颤,一道金线首指刑部方向。她眯起眼睛望向那片灯火,知道裴砚之的布局己到了收网时刻。而她的银针,也该刺向那个操纵星锁、觊觎龙脉的咽喉了。

宫墙阴影处,几个黑影悄无声息地移动。为首的男子摘下斗篷,露出郭铮那张被边关风沙磨砺得棱角分明的脸。他接过心腹递来的密函,火漆上赫然印着凉州军的狼头徽记。"裴大人的计划比预期顺利。"他碾碎信笺任其飘散在风中,转头对副将低声道:"让埋伏在玄武门的弟兄们准备好,一旦宫中有变,立即控制九门。"

同一时刻,冷宫深处的密室里,青铜星盘正在幽蓝火焰中缓缓旋转。披着灰色斗篷的老者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星盘上的银针疯狂摆动。"有人动了星晷虫!"他嘶哑的声音里带着惊恐,干枯的手指急忙掐算,却见星盘东南角代表刑部的星位突然大亮。老者浑浊的眼中闪过厉色:"裴家小子......"话音未落,密室顶部的星图突然裂开一道金纹,离火之力如雨倾泻而下。

皇城司的密探穿梭在街巷阴影中,各府的眼线不断传递着看似无关的消息。谁也没注意到,平康坊最不起眼的茶楼里,裴砚之正与一位布衣老者对弈。棋盘上黑白交错,老者落下一子忽然笑道:"裴大人这手'明修栈道'着实精妙,连老夫都险些被骗过。"裴砚之执黑子悬在棋盘上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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