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棋逢对手的兴奋与破局的疯狂。他指间早己夹着数张流转着璀璨银辉的符箓,其上光芒与星槎表面古老的纹路隐隐呼应。他口中急速念诵着玄奥艰涩的古老咒言,脚步踏着玄之又玄的禹步,整个人如同化作一道贴地疾飞的银色流光,倏然射入甬道深处。
王铁枪佝偻着背,此刻却爆发出不逊于壮年的速度与狠厉。他枯瘦如鹰爪的手死死紧握着那把断成两截的青铜量天尺,浑浊的老眼中燃烧着混杂了刻骨恐惧、滔天愤怒与最后疯狂的火焰。“老伙计,带你回家了!”他朝着皇陵方向,朝着那吞噬一切的深渊,发出一声混杂着哭腔与咆哮的低吼,一头扎了进去。
沈知白最后踏入。当她的身影即将完全被甬道那粘稠的幽光吞没时,她微微侧首,目光似能穿透厚重的山体与混乱狂暴的雨幕,遥遥投向那座盘踞在邙山龙首之上、象征着腐朽旧日天命的巍峨皇陵。唇边,勾起一抹冰冷到极致、足以冻结九幽的弧度。
甬道之内,景象光怪陆离,彻底颠覆了常理。没有坚实的石壁,只有流淌在西周、粘稠如胶质、仿佛凝固了最深沉夜色的幽暗光芒。脚下并非实地,而是一片悬浮于无尽虚空、微微荡漾着星辉的星图碎片,每一次落脚,都像踩在虚幻的水面,激起一圈圈涟漪般扩散的星辰光晕。空气沉重凝滞,带着浓烈的金属腥锈与万年尘土的奇异混合气息,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冰冷而锋利的铁屑,刮擦着肺腑。
更令人心悸的是声音。那来自龙渊深处的古老龙吟并未消失,反而被这奇异的空间无限扭曲、放大、拉长,化作一种持续不断的、沉闷而威严的轰鸣。它不再是单一的音源,而是充斥了甬道的每一个角落,如同整个大地化作了活物,其心脏在胸腔最深处搏动,震得人耳膜欲裂,气血不受控制地翻腾鼓噪。
“跟紧!”裴砚之低沉的吼声从前方的粘稠幽暗中传来,声音有些失真,仿佛隔着一层厚重的水幕。他高大的身影在悬浮的星图碎片上快速而稳健地移动,每一步都精准地踏在相对稳固、光芒稍盛的光点上,沉重的陌刀在他手中竟显得举重若轻。刀身青红煞纹流转不息,如同活物的血管,勉强照亮前方一小片翻滚的黑暗区域。
“小心左侧!”苏半夏的惊呼带着破音的尖锐。她指尖一点寒芒如同毒蛇吐信,激射而出!嗤!一根不知何时从粘稠幽光中无声无息探出的、布满锈蚀铜绿与暗红干涸血痂的青铜锁链,被她一枚淬毒银针精准地钉死在虚空之中!锁链如同被激怒的巨蟒,剧烈挣扎扭动,发出令人牙酸心悸的“嘎吱”金属摩擦声。更骇人的是,链条表面那些细小的、痛苦扭曲的人面浮雕仿佛活了过来,无声地张合着嘴巴,发出灵魂层面的惨嚎!
“是殉葬坑的‘锢魂锁’!”王铁枪的声音带着刻骨的恨意和目睹亵渎的颤栗,“这帮天杀的畜生!连死人最后的魂灵安宁都不放过,抽魂炼魄,拿来铸这阴损歹毒的机关!”他手中的半截青铜量天尺猛地亮起一层微弱的青光,尺身上那些悬浮的陨铁蝌蚪文字仿佛感应到了同类的怨气与痛苦,发出低沉的、共鸣般的嗡嗡悲鸣。
谢琅冷哼一声,指间一张银色符箓无火自燃,化作一道灵动迅疾的银色火线,如同有生命的绳索,瞬间缠绕上那条剧烈挣扎的青铜锁链。“《鲁班书》里的下九流阴邪手段,也敢班门弄斧!”他语带不屑,但眼神却凝重无比,显然这仅仅是开胃小菜,真正的凶险还在后头。
话音未落,甬道深处,那持续不断的龙吟轰鸣陡然拔高!如同被彻底激怒、濒临疯狂的远古巨兽发出撕裂天地的咆哮!整个甬道空间随之发生恐怖的剧震!粘稠的幽光如同沸腾的开水般剧烈翻滚!
轰隆隆——!!!
前方大片大片悬浮的星图碎片如同脆弱的琉璃般,在震荡中崩解、坠落!幽光深处,仿佛打开了地狱的闸门,无数东西如同决堤的洪流,喷涌而出!
是石像生!皇陵神道上那些巨大肃穆的石人、石马、石兽!但它们此刻早己面目全非,化作了来自地狱的狰狞守卫。坚硬的石躯上布满了蛛网般密集的裂纹,裂纹深处流淌着粘稠的、如同刚刚凝固的污黑血浆般的暗红光芒,散发出浓烈的腥臭。它们空洞的眼眶里,不再是死寂,而是燃烧着两团跳跃不定的幽绿鬼火,充满了无尽的怨毒。动作虽然依旧带着石质的僵硬,却蕴含着千钧之力,挥舞着同样覆盖着厚厚暗红血痂、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石戈、石戟,沉默而疯狂地朝着闯入者扑杀而来!沉重的石足踏在虚空残留的星图碎片上,每一步都引发空间剧烈的涟漪和沉闷如擂鼓的巨响!
“朱雀门!是朱雀门的石像生…全都活了!”王铁枪失声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