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赵彪拎起最后一袋金条，看了眼墙上的标语。有人掏出浸透煤油的棉团，打火机“咔”地亮起，火苗舔上棉团，很快卷上墙壁。“梅机关特勤”那几个红漆字先是发黑，然后蜷曲，最后在火焰里化作焦黑的纸灰，顺着墙皮往下掉。

摩托引擎再次轰鸣时，火己经烧到了二楼。赵彪回头看了眼，火光映在他眼里，像淬了火的刀锋。他抬手抹了把脸上的雨水，麻袋里的金条硌着腰，沉得让人踏实——这是从鬼子手里抢来的血钱，每一分都要变成打鬼子的弹药。

凌晨一点，日军宪兵队的卡车呼啸而至。车灯劈开雨幕，照见的是狼藉的现场：被踹翻的鞋摊、沾着血的伪警察制服、散落的76号制式弹壳，还有银行墙上那片烧得焦黑的墙皮——隐约能看出“梅机关”三个字的残痕。

“八嘎！”河平扬一从卡车上跳下来，军靴踩在积水里，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裤脚。~嗖-搜\晓￠税.枉* ,埂¨欣`醉*筷*他是梅机关负责财务的少佐，这批钱是他亲自督办的，此刻脸涨得像猪肝，手指抖着指向墙皮，“是76号！他们敢栽赃梅机关！”

“河平少佐这话就没意思了。”李士群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他穿着深色绸衫，手里把玩着个玉扳指，身后跟着的76号特工个个腰杆笔首。

他弯腰捡起那枚黄铜印章，在手里掂了掂，“万里浪的私章，掉在银行后巷——总不能是万里浪自己留的吧？”

“莫非这是伪造的！”河平扬一拔出战刀，刀身在灯光下闪着寒光，“不对！你们抢了钱，还想以这种方式洗脱嫌疑？”

“未免也太看不起我们大日本皇军了吧！”

“抢钱？”李士群突然笑了，从怀里掏出几张纸，“这是我们在老闸桥捡到的，梅机关的调款单，上面有你的私章——只是金额改了，原本该转运的钱，少了一半。”他把纸扔在地上，“怕是有人想吞了钱，再嫁祸给我们吧？”

那是宋之仁让人伪造的——仿河平的笔迹改了数字，连印章的朱砂都用了梅机关特供的朱砂墨，乍一看天衣无缝。河平扬一气得浑身发抖，拔刀就朝李士群砍去！

“砰！”有人先开了枪。是被宋之仁买通的76号特工，子弹擦着河平的耳朵飞过，打在银行的石柱上，迸出火星。

梅机关的卫兵立刻举枪反击，枪声在雨夜里密集得像爆豆，子弹嗖嗖地穿雨而过，打在墙上留下一个个弹孔。

李士群的人躲在卡车后面，河平的卫兵趴在台阶上，双方隔着二十米的距离对射。

有人被打中肩膀，血顺着指缝往下淌，染红了积水；有人被流弹击中，闷哼着倒在地上，雨水很快漫过他的脸。

十分钟后，地上己经躺了十多具尸体，有76号的，也有梅机关的，血腥味混着雨水的腥气，让人作呕。

这场枪战最终闹到了汪镇海那里。上海的公馆里，汪镇海看着桌上的文件，手指在紫檀木桌面上抠出深深的印子。

“废物！”他抓起茶杯狠狠砸在地上，白瓷碎片溅得到处都是，“一个是皇军的情报机关，一个是政府的特工总部，在上海街头火并？”

旁边的秘书大气不敢出。河平扬一的电报里满是控诉，李士群则附上了“铁证”，连日本驻军都发来质询，说再这么闹下去，影响“大东亚共荣”的脸面。

“各打五十大板。”汪镇海闭着眼，声音疲惫，“向日军大本营发电报，建议让河平扬一写检讨；李士群管束下属不力，扣掉这个月的特别经费。告诉他们，再敢在街头动枪，就自己去跟日本大本营解释！”

秘书退出去时，听见汪镇海在里面咳嗽，咳得像要把肺都咳出来——他知道，这根本不是简单惩罚能解决的。上海的水，己经被搅得彻底浑了。

而此时的宋之仁，正坐在法租界的咖啡馆里，看着报纸上“梅机关与76号火并，十三人殒命”的新闻，嘴角噙着丝冷笑。他搅动着咖啡，褐色的液体里映出窗外的梧桐叶——截胡只是第一步，他要的，是彻底卡住鬼子的钱袋子。

日军在华北、华中的战场节节推进，可战利品堆成了山，却运不回日本。正规军的运输渠道被层层克扣：军部要抽三成“军费储备”，运输队要雁过拔毛，到了港口还要给宪兵队“检查费”，最后能到日本本土的，连三成也剩不下。

“听说了吗？大阪师团运回去的那批丝绸，到东京就剩半船了。”茶馆里，穿长衫的商人压低声音说，“说是被青岛的宪兵队扣了，说是‘充作军资’。”

“何止啊，三井物产的私货，走陆军运输线，到横滨就少了两箱金条——谁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