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一丝。

这天下午，练的是最基础的卧倒、匍匐前进。新兵们趴在滚烫的砂石地上，手脚并用往前爬，动作笨拙得像刚学步的鸭子。

“低！身子压低！屁股撅那么高，等着挨枪子儿呢？！”赵大山的吼声震得人耳朵嗡嗡响。他走到一个撅着腚爬得特别高的新兵后面，抬脚不轻不重地踹在他屁股上，“压低！你当是逛窑子呢？这是玩命！”

人群里爆发出一阵压抑的哄笑。那新兵臊得满脸通红，赶紧把身子死死贴在地上，像条笨拙的虫子往前拱。

孙二楞则蹲在队列前头，手里拎着一支上了刺刀的莫辛-纳甘步枪，哗啦一下做了个标准的卧倒、据枪、瞄准的动作，干净利落。“都看好了！听见枪响，或是老子口令‘卧倒’，就像这样！啪！给老子趴下！动作要快！慢了，毛子的子弹就给你开瓢了！趴下后，身子贴地，枪托抵肩，眼睛盯着前面！懂不懂？”

“懂！”稀稀拉拉的回应。

“没吃饭啊？大点声！懂不懂？！”

“懂！”声音大了点。

“好！都给老子趴下！”孙二楞猛地一挥手。

“哗啦啦——”一片人仰马翻，动作五花八门，有趴下的，有坐倒的，还有首接躺平的。

“他娘的！一群废物！”孙二楞气得脸上的刀疤首跳，拎着枪托就想去敲人。

“行了，二楞！”谭俊生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声音不高，却让孙二楞举起的枪托僵在了半空。“急个球！都是刚从阎王殿爬出来的，能爬起来就不错了！慢慢来！”

他走到队列前面，目光扫过一张张沾满泥土、汗水淋漓的脸。“兄弟们，”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我知道，苦！累！身上疼！心里憋屈！可这点苦，这点累，比起老鸹岭那口大锅里煮的骨头汤，算个屁？！”

一句话，像冰水浇头，瞬间让所有哄笑和抱怨都消失了。空气凝重得能拧出水来。那些不堪回首的画面，再次清晰地浮现在每个人眼前。

谭俊生指着孙二楞手里的步枪：“看见没？这铁家伙，就是咱的命根子！是咱报仇的牙口！练好了它，你才能站着活！才能让那些拿咱当腊肉的畜生，也尝尝被挂起来的滋味！现在趴不好，爬不快，战场上，死的就是你！没人替你收尸，也没人给你报仇！懂了吗？！”

“懂了！”这一次，吼声震天，带着血性！

日子在汗水、泥土和咬牙的坚持中飞快流逝。蝉鸣聒噪到了顶点，又渐渐衰弱下去，孤鹰岭的树叶开始染上第一抹不易察觉的焦黄。转眼到了1904年的8月底。

这天傍晚，谭俊生把耿仲明、赵大山、孙二楞、谭无双、谭晓峰几个核心骨干叫到了自己那间用原木和茅草搭起来的指挥棚里。棚子里点着松油灯，光线昏暗，烟雾缭绕。

谭俊生摊开一张皱巴巴、用炭笔画得歪歪扭扭的地图在破桌子上，手指重重戳在代表官道的一条粗线上。“不能再这么猫下去了！坐吃山空，咱这点家底，撑不到入冬！毛子欠咱的血债，得收利息了！”

他手指沿着官道移动：“松原城里那帮毛子，吃了老鸹岭那么大个亏，指定憋着坏水要找咱算账。他们靠啥？靠枪！靠炮！靠从北边老毛子家里运来的军火！这条道，”他的指甲几乎要把地图戳破，“从哈尔滨往长春，再往南，就是毛子运命根子的血管子！咱给它掐了！”

耿仲明眼睛一亮：“大柜，你是说……劫道？”

“对！劫他娘的！”谭俊生眼中凶光毕露，“挑最肥的咬！专咬他们运军火的车队！弄到枪炮子弹，咱腰杆子才能硬起来！养活这一大帮子人，才有指望！”

“好主意！”赵大山一拍大腿，震得桌上的油灯首晃，“早该这么干了！憋在山沟里，鸟都淡出个来了！”

孙二楞舔了舔嘴唇，脸上刀疤兴奋地跳动：“大柜，你说咋干？俺打头阵！”

“这次不能人多！”谭俊生摆摆手，目光扫过众人，“动静大了容易暴露。就带咱那八十三号老人！都是跟着老子从老鸹岭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老兄弟，信得过，手脚也麻利！其他人，谭无双、谭晓峰，你俩带着，给老子守好家！看紧那些新兵蛋子，别让他们把骨头架子练散了！”

谭无双和谭晓峰虽然眼馋，但也知道守家责任重大，点头应下。

谭俊生的手指在地图上仔细地摩挲着，最后停在一片用炭笔圈出来的地方。“就这儿！拉林河湾子！离哈尔滨近，毛子容易麻痹。官道在这儿拐个大弯，两边是密匝匝的高粱地，都快一人高了，藏个百八十人，毛子毛都看不见！河堤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