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练力气！练跑步！练爬山！练举石头！练到他们能扛着枪跑十里地不歇气儿为止！”

练兵场就设在山谷深处一片相对平坦的河滩地上。大清早，天还麻黑呢，凄厉的哨子声就划破了孤鹰岭的寂静。

“起来！都他妈给老子起来！属猪的吗？太阳晒腚了！”赵大山那炸雷似的嗓门在简陋的窝棚区炸开。他拎着根藤条，像赶牲口一样，把那些还沉浸在睡梦里、或者因为浑身酸痛而赖着不肯动的新兵往外轰。“跑！绕着河滩，给老子跑！谁掉队，中午饭甭想！”

新兵们被连推带搡地赶出窝棚，揉着惺忪的睡眼，打着哈欠，拖着灌了铅似的腿，深一脚浅一脚地开始在冰冷的河滩上跑圈。没跑几步，队伍就稀稀拉拉，喘得跟破风箱似的。

“快！快！没吃饭吗？！跑起来！”孙二楞带着几个老兵，骑着缴获来的几匹矮脚驮马，在队伍旁边来回吆喝催促。¨5-s-c!w￠.￠c\o~m/他脸上那道疤在晨曦里显得格外狰狞。一个瘦得跟麻杆似的小伙子实在撑不住了，腿一软，“噗通”一声栽倒在冰冷的鹅卵石上。

“废物！”孙二楞的马鞭“啪”地一声，抽在那小伙旁边的石头上，溅起几点火星，“给老子爬起来！装什么死狗！”

旁边一个老兵跳下马，粗暴地把那小伙拽起来，推搡着往前赶：“跑！不想被毛子抓回去挂腊肉，就他妈给老子跑！”

另一边，力气训练更是鬼哭狼嚎。两人一组，扛着碗口粗、丈把长的圆木，在河滩上来回走。圆木压在肩头，沉重的力量让那些瘦弱的肩膀瞬间塌陷下去，豆大的汗珠混着痛苦的呻吟往下淌。

“撑住！腰杆子挺首了！腿别打晃！想想你们在老鸹岭遭的那份罪！想想那些挂腊肉的兄弟！这点苦都吃不了，拿啥报仇？！”谭无双吼得嗓子都哑了，在扛木头的队伍里来回巡视，看到动作不标准的，上去就是一脚踹在腿弯上。

“啊！”一个叫李老蔫的老矿工，实在扛不住了，肩膀一歪，沉重的圆木“轰隆”一声砸在地上，差点把旁边搭档的脚砸扁。他瘫倒在地，大口喘着粗气，脸色煞白。

“老蔫叔！没事吧？”搭档是个年轻点的后生，叫柱子，赶紧去扶他。

“没…没事…”李老蔫摆摆手，嘴唇哆嗦着，“就是…就是这木头，比煤筐…沉多了…”

“沉也得扛！”谭无双走过去，没扶他，反而厉声喝道，“柱子，把他拽起来！接着扛！扛不住，就想想你们在老鸹岭吃的啥？是人饭吗？现在扛木头是为了啥？是为了以后能扛枪！能站着活！能报仇！”

柱子一咬牙，用力把李老蔫拽起来，两人吭哧吭哧，重新把沉重的圆木扛上肩头。李老蔫浑浊的眼睛里憋出了泪，牙关咬得死紧，一步，一步，沉重地往前挪动。每一步，都像是在用骨头跟那该死的木头较劲。

吃饭成了每天最神圣的时刻。几口巨大的行军锅架在空地上，热气腾腾。金黄的苞米茬子粥，掺着白面的窝头管够。新兵们捧着碗，像饿狼扑食，吃得狼吞虎咽，噎得首翻白眼也舍不得停下。

“慢点吃！没人和你抢！”耿仲明看着一个半大小子噎得首捶胸口，又好气又好笑，递过去一碗凉水，“细嚼慢咽！吃饱了，下午还得练拼刺刀呢！”

“拼…拼刺刀？”半大小子好不容易把窝头咽下去，眼睛瞪得溜圆，带着一丝恐惧。他叫孙小栓，才十六，是老鸹岭矿上年纪最小的矿工之一，瘦得只剩一把骨头。

“怕了？”旁边一个脸上有疤的老兵，叫老刀把子，嘿嘿一笑，露出满口黄牙，“怕就对了！练好了，就不怕了！毛子的刺刀捅过来，你才有本事捅回去！想想那些吊在木桩上的娃娃！”

孙小栓打了个寒颤，低头猛扒了几口粥，含糊不清地说：“俺…俺不怕！俺要报仇！”

日头一天天毒辣起来，孤鹰岭山谷里的训练场像个巨大的蒸笼。汗水顺着新兵们黝黑的脸颊往下淌，在满是煤灰的皮肤上冲出一道道沟壑。沉重的脚步踏在河滩的鹅卵石上，发出单调而疲惫的“沙沙”声。队列依旧歪歪扭扭，扛圆木时依旧有人摔倒，但抱怨声少了，眼神里那点麻木和恐惧，渐渐被一种咬牙硬撑的狠劲儿取代。肩膀被磨破，结痂，再磨破，形成一层厚厚的硬茧。腿肚子从打颤发抖，到酸痛肿胀，再到渐渐有了点硬邦邦的韧劲儿。

谭俊生每天都会在练兵场上转悠，像个沉默的石像。他不怎么说话，只是用那双鹰隼般的眼睛扫视着。看到有人偷懒耍滑，那目光就像冰锥子，能扎得人一个激灵；看到有人咬牙坚持，哪怕动作笨拙，他紧绷的嘴角也会微不可查地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