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骨路和人肉腊肉,都显得“温和”了许多。
低矮、逼仄!潮湿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混杂着浓得化不开的煤灰粉尘、汗液馊臭、粪便尿臊,还有伤口腐烂流脓的恶臭,以及一种更深的、仿佛血肉骨髓都在缓慢腐败的甜腥味!空气污浊粘稠,吸一口就像灌进一嗓子带着铁锈味的污泥,让人窒息。
借着火把跳跃的光亮,眼前的景象让冲进来的黑狼军战士们如同置身于噩梦深处。
矿洞两侧,紧贴着冰冷的、渗着水珠的岩壁,密密麻麻地蜷缩着一片片黑影。那不是人,更像是一堆堆勉强保持着人形的活骷髅!他们大多赤着脚,脚板被煤渣、碎石割裂得皮开肉绽,伤口溃烂流脓,和厚厚的黑煤灰结成了硬邦邦、脏污不堪的黑痂。身上挂着早己看不出颜色和原貌的破布条,勉强遮住一点皮肉,却遮不住那一根根清晰凸起、仿佛随时要刺破皮肤的嶙峋肋骨!更遮不住那遍布后背、大腿的累累伤痕!一道道皮开肉绽的鞭痕,新旧叠加,结着厚厚的紫黑色血痂;一块块铜钱大小的烫伤烙印,边缘翻卷着腐烂的皮肉,渗出黄绿色的脓水……很多人身上长满了烂疮,脓血混着煤灰,在污黑的皮肤上流淌、结痂。~白·马+书¢院~ `蕪*错+内.容-
他们的眼神,是空洞的。如同被抽走了灵魂的躯壳,深陷的眼窝里只剩下麻木的死寂和对这世间一切深深的恐惧。当火把的光亮和拿着枪、浑身是血的黑狼军战士突然闯入时,他们像受惊的虫子,本能地、无声地往更黑暗的角落里缩去,身体抖得像寒风中的落叶,浑浊的眼睛里只有惊恐和绝望,仿佛看到了另一批来收割他们性命的恶鬼。
在一个较大的矿洞深处,火把的光芒驱散了最浓重的黑暗,照亮了角落里的一个土灶。
一口巨大的、边缘沾满黑灰的铁锅,架在早己熄灭、只剩冰冷灰烬的柴堆上。锅里,是半锅浑浊不堪、泛着诡异油花的汤水,早己冰冷。几根煮得稀烂、形状扭曲可疑的骨头,沉在浑浊的锅底……旁边,散落着几块肮脏的破布片……
联想到坑外那些木桩上挂着的“腊肉”,一股比矿洞里的阴冷更加刺骨的寒意,瞬间攫住了所有看到这一幕的黑狼军战士!仿佛有一只冰冷滑腻的手,猛地攥紧了他们的心脏!
“哇……呕……”几个年纪最轻的黑狼军战士,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胃里翻江倒海,再也无法抑制,扶着湿滑冰冷的洞壁,剧烈地呕吐起来,胆汁混合着胃液,溅在黑色的煤壁上。
谭俊生只觉得一股无法形容的狂暴怒火,如同火山岩浆般轰然冲上头顶!烧得他眼前一片血红!烧得他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嘣”地一声彻底断裂!大哥惨死的面容,坑外的白骨路,木桩上的腊肉,眼前这口煮着人骨的大锅……所有的画面在他眼前疯狂地旋转、撕裂!他猛地抽出腰间的毛瑟C96手枪,对着矿洞顶那嶙峋的岩石,“砰砰砰!”连开三枪!
震耳欲聋的巨大枪声在狭窄密闭的矿洞里疯狂炸响、回荡!碎石屑和煤灰簌簌落下。
“兄弟们!受苦了——!!”谭俊生用尽全身的力气嘶吼出来,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悲痛而完全撕裂、变形,在嗡嗡作响的矿洞里回荡,如同受伤猛兽的咆哮,“我们是黑狼军!是来杀毛子!杀红帮!给你们报仇的!毛子的兵,红帮的狗,都让咱们宰干净了!你们……自由了——!!!”
死寂。
枪声的回音消失后,矿洞里陷入一片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和战士们粗重的喘息。那些蜷缩在角落里的“活骷髅”们,似乎被巨大的枪声震懵了。他们茫然地、惊恐万状地看着这群浑身浴血、面目狰狞、如同煞神般闯入的陌生人。麻木空洞的眼神里,依旧是一片死水般的绝望和不解。“自由”?这两个字对他们而言,遥远得像上辈子听过的神话,早己被无尽的黑暗和痛苦彻底磨灭。
时间,在这污浊的空气中,仿佛凝固了。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一个世纪。在矿洞最深处一个堆着些烂草、靠近洞壁的角落里,响起一个极其微弱、极其干涩的声音,如同两块粗糙的砂纸在摩擦。
“自……由……了?” 那是一个头发几乎掉光、瘦得只剩下一把嶙峋骨头的老矿工。他蜷缩在那里,像一堆随时会散架的枯柴。浑浊得如同蒙着厚厚白翳的眼睛,吃力地转动着,艰难地聚焦在谭俊生身上。那双眼睛里,似乎有了一丝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光亮,像狂风暴雨中即将熄灭的最后一粒火星,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小心翼翼的试探。
“对!自由了!!”谭俊生猛地转身,大踏步走过去。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