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抓住谭俊生的胳膊,上下打量着,仿佛要确认这不是梦。
“俊生…我的儿啊…你可算…可算回来了…”谭母的哭声撕心裂肺,包含着两年多积攒的担忧和思念。
“爹,娘…不孝儿…回来了。”谭俊生声音低沉,带着深深的愧疚。他侧过身,让开道路。
这时,谭父母才看清儿子身后那黑压压的人群!三十多个汉子,静静地站在风雪初歇的暮色里,个个形容枯槁,衣衫褴褛,如同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难民,但那一双双眼睛,却带着长途跋涉后的疲惫、劫后余生的庆幸,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的力量。谭无双、谭晓峰、谭文章、谭文化、耿仲明…一张张熟悉又带着风霜的脸庞,出现在谭俊生身后。
“谭叔!谭婶!”谭无双上前一步,躬身行礼。
“叔!婶!我们…都回来了!”谭晓峰、谭文章等人也纷纷开口。
赵大山、孙二楞等山东汉子们,也局促地跟着鞠躬,用带着浓重口音的山东话问候:“老人家…叨扰了…”
看着这浩浩荡荡、如同逃难般的一群人,谭父母脸上的惊喜瞬间被巨大的震惊和茫然所取代。这…这是怎么回事?俊生这一年…到底在外面做了什么?怎么带回来这么多…看着就不像善茬的人?
“快…快进屋…外面冷…”谭母反应过来,连忙擦着眼泪招呼,声音却带着颤抖。小小的谭家院子,瞬间被挤得满满当当。谭俊才兴奋地在人群里钻来钻去,好奇地看着这些陌生的叔叔伯伯。谭父谭有福则沉默地站在角落里,看着这满屋子的人影,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心头沉甸甸的,充满了不祥的预感。+二\8/看*书.徃¢ *嶵·薪`章?踕.埂_鑫!哙?
当晚,谭家那间小小的、点着昏暗油灯的正屋里,挤满了人。炕上、地上,或坐或蹲,都是谭俊生带回来的兄弟。谭母和王氏(谭文章、谭文化母亲)在狭窄的灶房里忙得脚不沾地,把家里所有能吃的都拿了出来——一小坛腌得齁咸的咸菜疙瘩,几块冻得硬邦邦的狍子肉(谭父冬天打的),还有满满一大锅掺了野菜和冻土豆的苞米茬子稠粥。这点食物对于三十多条饥肠辘辘的汉子来说,杯水车薪,但每个人都吃得异常安静、珍惜,连碗底都刮得干干净净。谭俊才捧着自己的小碗,看着锅里见底,懂事地没再喊饿,只是小口小口地抿着稀粥。
饭后,女眷带着谭俊才去了西屋。正屋里,只剩下男人们。气氛变得凝重起来。油灯的火苗不安地跳跃着,在土墙上投下巨大而摇曳的影子。
谭父坐在炕沿上,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袋,辛辣的烟雾缭绕着他愁苦的脸。他浑浊的目光扫过儿子,扫过满屋子沉默的汉子,最后落在墙角那根用破布包裹、但形状分明是枪的老套筒上。他终于忍不住,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和恐惧:“俊生!你…你给老子说实话!这一年…你在外头…到底干了啥?这些人…是怎么回事?还有…那…那东西!”他用烟袋锅重重指了指墙角的枪。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谭俊生身上。谭俊生坐在炕对面的板凳上,腰杆依旧挺首。他深吸一口气,迎着父亲质询的目光,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将这两年的经历,从吉林城得罪人被迫离开,到长春火车站扛活受欺压,再到耿仲明父亲等人惨死、雪夜冲突杀红帮夺枪、王大胡子绑票、最后铤而走险盗窃俄国军火救人…一桩桩,一件件,如同冰冷的刀锋,剖开了那段充满血腥、屈辱和挣扎的过往。
当讲到耿仲明父亲等人因为摔了东西被俄国监工瓦西里一枪打死时,耿仲明猛地低下头,肩膀剧烈地抖动,压抑的呜咽声在寂静的屋里格外刺耳。赵大山、孙二楞等山东汉子也红了眼眶,死死攥着拳头。
当讲到雪夜窝棚里,耿仲明夺枪杀人、血溅当场时,谭父拿着烟袋的手猛地一抖,烟灰簌簌落下。
当讲到被王大胡子绑票、谭俊生为救人不得不去偷俄国人西十箱军火时,谭母在西屋门口听得清清楚楚,再也忍不住,捂着嘴失声痛哭起来!谭父的脸色己经变得惨白如纸,旱烟袋“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爹,娘,”谭俊生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平静,却也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儿子不孝,在外面…没学好,没走正道,还…还惹下了泼天的大祸!杀了人,抢了枪,偷了俄国人的军火…如今,长春城回不去了,吉林城也容不下我们了。红帮,俄国人,甚至官府…都在悬赏要我们的脑袋!”
他站起身,走到屋子中央,目光缓缓扫过屋子里每一张疲惫而坚定的脸,最后落在父母惊骇欲绝的脸上,一字一句,斩钉截铁:
“这靠山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