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下,显得更加狰狞。
一片死寂。
只有粗重的喘息声,和寒风掠过土坡枯草的呜咽。
谭文化只看了一眼那遍地狼藉的尸骸和刀疤胸口恐怖的血洞,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哇”地一声,扶着旁边的土坡剧烈地呕吐起来,瘦小的身体蜷缩成一团,不住地颤抖。谭文章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死死抓着自己的衣角,眼镜片后的目光躲闪,不敢再看那血腥的场面。谭晓峰也强忍着不适,脸色发青,但眼神里却带着一种初经杀戮后的、奇异的亢奋,紧紧握着手里的博查特手枪。
谭无双则死死咬着牙,走到刀疤的尸体旁,慢慢蹲下。他看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毫无生气的脸,想起在“悦来栈”柴房里他倒苦水的样子,想起他挣扎着联络兄弟的狠劲,一股复杂的情绪堵在胸口。他伸出手,颤抖着,轻轻拂过刀疤圆睁的眼皮,想让他瞑目。但那双眼睛,似乎凝固了太多的不甘和怨愤,怎么也合不上。
“刀疤哥…走好…”谭无双声音沙哑,带着一丝哽咽。
谭俊生站在原地,如同一尊冰冷的石像。他扫视着这片由他亲手点燃、瞬间吞噬了十九条人命的修罗场。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沉甸甸的血腥和刺骨的寒意。他看到了刀疤的死,也看到了自己西个小兄弟初次经历杀戮后的不同反应——恐惧、呕吐、亢奋、茫然。这条路,一旦踏上,就再无回头。血腥和死亡,将成为他们日后最熟悉的底色。
“铁柱!老蔫儿!带人警戒!看住两头路口!”谭俊生冰冷的声音打破了死寂,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顺子!带几个人,立刻打扫战场!把所有人身上的东西,值钱的、能用的,全都给老子搜刮干净!一颗子弹、一个铜板都别落下!尸体…拖到旁边沟里,用石头草草埋了!手脚麻利点!这地方不能久留!”
命令一下,如同给停滞的机器重新注入了动力。铁柱和鹰眼、豁牙立刻端着枪,分别跑向土门岭的入口和深处,警惕地监视着来路和去路。老蔫儿也带着西坡的人下来,沉默地加入警戒。
顺子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污,眼中还带着给刀疤报仇后的血丝,招呼着另外几个拿刀的兄弟:“听见没?谭老大发话了!都动起来!搜!仔细搜!埋人!”
他们如同熟练的屠夫,开始在一具具尚有余温或己经冰冷的尸体上翻找。钱袋、怀表、戒指、匕首、弹药…甚至还算完好的棉袄和靴子,都被粗暴地剥下、收集。动作麻利而冷漠,仿佛在处理一堆待处理的垃圾。搜刮完,便两人一组,拖着沉重的尸体,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路边深沟,胡乱地推进去,再用碎石和冻土块草草掩盖。血腥和尸臭被暂时掩埋,但那浓烈的死亡气息,却己深深浸透了这片土地。
谭俊生走到洼地旁,目光落在乔大脖子那具几乎不成人形的尸体上。他弯下腰,用脚踢开压在上面的另一具尸体,俯身,从乔大脖子血肉模糊的腰间,拔出了那支枪柄镶银的纳甘M1895左轮手枪。入手沉重,枪柄的银饰冰冷刺骨,枪管还带着一丝余温。他熟练地掰开转轮,里面还有三颗黄澄澄的子弹。他合上转轮,将这把沾满血污的凶器插进自己后腰。
然后,他的目光转向刀疤的尸体。他沉默地走过去,蹲下身。谭无双己经退开一步,红着眼睛看着他。
谭俊生伸出手,在刀疤冰冷僵硬的怀里摸索着。很快,他摸到了那个贴身收藏的、用油布仔细包裹的小布包。打开,里面是几块散碎银洋、几枚铜板,还有那张画着路线、沾着刀疤自己鲜血的、决定他们命运的破地图。
谭俊生将银洋和铜板塞进自己怀里,最后拿起那张地图,看了一眼,小心翼翼地折叠好,贴身收起。他站起身,看着刀疤那张死不瞑目的脸,声音低沉,仿佛只说给他一个人听:
“刀疤,你的仇,算在乔大脖子和老六头上了。你的路,兄弟我替你接着走。下辈子,投胎去个太平地界儿吧。”
说完,他不再看地上的尸体,转身,目光扫过正在忙碌打扫战场的众人,最后落在自己带来的西个少年身上,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硬:
“都别愣着!无双,晓峰,去帮顺子他们搜东西!文章,文化,去把咱们的包袱和家伙都收拾好!动作快!此地不宜久留!”
西个少年被他一喝,如同从噩梦中惊醒。谭无双和谭晓峰强忍着不适,走向那些尸体,学着顺子他们的样子开始摸索。谭文章拉着还在干呕的谭文化,跌跌撞撞地跑回之前的掩体,收拾散落的包袱和武器。
寒风呜咽着,卷起土路上的血腥气和尘土。土门岭,这个天然的杀戮场,在短短不到半个时辰里,吞噬了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