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费力,小脸绷得紧紧的,时不时偷偷看一眼沉默得可怕的二哥。
娘偶尔会从烟雾缭绕的屋里出来,到灶房添柴或者舀水。她看到院子里堆起的那一小堆劈好的柴火,看到门槛上默默搓着苞米粒的两个儿子,浑浊的眼睛里会闪过一丝极其微弱的、难以察觉的波动,像是死水里投入了一颗微小的石子,但很快又归于沉寂。她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走过去,把谭俊生搓好的、带着血丝的苞米粒收走,又默默地回到屋里,继续守着炕上那个活死人,继续点燃她的烟袋锅子。
日子就这样在绝望的沉默和麻木的劳作中,滑进了腊月(农历十二月)。年关将近,风里似乎都带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节日的躁动气息。但这气息,与谭家这间死气沉沉的破屋,格格不入。
腊月二十三,小年。
清晨,风雪似乎小了一些。谭俊生像往常一样,早早起来,忍着肩膀的酸痛,拿起破斧头准备去劈柴。他刚掀开草帘子,就看见一个穿着臃肿破旧棉袄、戴着狗皮帽子、浑身挂满白霜的人影,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厚厚的积雪,艰难地朝着他家院子走来。那人影手里似乎拿着一个什么东西。
是邻村的张邮差!一个五十多岁的老鳏夫,靠着给十里八村送信、捎点小东西勉强糊口。.墈!书~屋¨ ,更.歆\嶵?全^
谭俊生的心猛地一跳!一股莫名的紧张感瞬间攫住了他。邮差?这个时候?给谁送信?难道是…?
张邮差喘着粗气,走到院门口,隔着稀疏的篱笆墙,扬了扬手里一个灰扑扑的、用油纸包裹着的长条形物件,哑着嗓子喊道:“谭家的!有信!从天津卫来的!还有东西!”
天津卫!
这三个字如同惊雷,瞬间劈开了谭家死寂的寒冬!
“啥?!” 屋里传来娘一声变了调的尖叫,紧接着是东西被撞倒的声音!草帘子被猛地掀开,娘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了出来!她头发蓬乱,脸上还带着烟熏的痕迹,浑浊的眼睛此刻瞪得溜圆,死死地盯着张邮差手里的油纸包,身体因为激动而剧烈地颤抖着,仿佛下一秒就要栽倒在地!
“天津…天津卫来的?是…是俺家俊武?是俺家俊武吗?” 娘的声音嘶哑尖锐,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狂喜和巨大的恐惧,仿佛那油纸包是滚烫的烙铁,又是救命的稻草。
张邮差被她的样子吓了一跳,连忙点头:“是咧是咧!谭俊武!盖着天津新军啥啥衙门的红戳子(印章)呢!还有这个!” 他说着,从怀里又哆哆嗦嗦摸出一个小小的、沉甸甸的布包,小心翼翼地递了过来,“说是…捎回来的饷钱…”
布包落入娘手中,发出轻微却清晰的金属碰撞声!
饷钱!
娘像被烫到一样,手猛地一缩,那布包差点掉在雪地上。她颤抖着,用那双布满裂口、冻疮的手,极其笨拙、极其缓慢地打开布包。
一枚小小的、圆圆的、边缘有些磨损的银元,静静地躺在娘粗糙的掌心!在灰蒙蒙的雪天里,那银元闪烁着一种冰冷而真实的光泽!虽然只有一枚,但那重量,那触感,那光泽…是银子!是真真切切的、能换粮食、能救命的东西!
“银子…是银子…” 娘喃喃自语,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她死死攥着那枚银元,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她猛地抬起头,看向张邮差手里的油纸包,眼中爆发出一种近乎疯狂的光芒:“信!信呢!快!快给俺!”
张邮差赶紧把油纸包递过去。娘一把抢过,那急切的样子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她抖抖索索地撕开油纸,里面是一封折叠整齐的信笺。信封是粗糙的土纸,上面用毛笔写着几行字。
娘不识字。她急得团团转,拿着信,如同拿着一个天大的谜团,眼神无助地看向谭俊生,又看向张邮差:“快!快给俺念念!俺家俊武…俊武他咋样了?他没事吧?信上…信上说啥了?”
谭俊生也早己丢下了斧头,几步冲到娘身边。他认得几个字,是这身体原主在村里的私塾外偷听时学的。他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从娘颤抖的手里接过那封信。信封上的字迹有些潦草,但还能辨认:“吉林松原府 靠山屯 谭长庚(谭父的名字)亲启”。
他深吸一口气,撕开信封,展开里面同样粗糙的信纸。字是用毛笔写的,笔画刚劲有力,透着一股行伍之气。
“爹、娘:”
开头三个字,谭俊生的声音就哽住了。他清了清干涩的嗓子,努力稳住声线,大声念道:
“爹、娘:见字如面。儿在天津,一切安好,勿念。新军操练虽苦,但上官(长官)待下尚可,衣食皆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