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蛇,从被子的缝隙里钻进来,缠绕全身。那一下眨眼,像烙印一样烫在脑子里。是幻觉吗?是雨夜赶路太累眼花了?可那双空洞的眼睛……我蜷缩着,拼命想抓住这些自我安慰的念头,却丝毫无法驱散那彻骨的寒意。窗外的雨声不知何时变得异常清晰,不再是单调的敲打,而像是无数窃窃私语,密密麻麻地爬满了窗棂,又像是无数湿漉漉的脚步,在屋顶和屋檐上来回拖动。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黑暗和杂音里,远处,更夫敲梆子的声音穿透雨幕,清晰地传了进来。
“梆——梆——梆——”
三更了。
几乎就在那第三声梆子余音消散的同时,一种难以言喻的冰冷感瞬间攫住了我,仿佛整个房间的温度骤然跌到了冰点。一种源自生命最深处的、本能的恐怖尖叫在我灵魂里炸响,身体却僵硬得如同石雕,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我像个被钉在床上的标本,只有眼珠还能勉强转动,惊恐万分地、不受控制地再次投向那张该死的梳妆台。
铜镜里,那张属于“我”的脸,动了。
嘴角以一种极其缓慢、极其诡异的弧度,向两边咧开。没有声音,没有表情,只有纯粹的动作。那嘴角越咧越大,越扯越高,最后形成一个完全超越人类极限、几乎要撕裂到耳根的狰狞笑容。白森森的牙齿在幽绿的镜面反光下,像野兽的獠牙。
然后,镜中的“我”,那个顶着我的脸、却裂开鬼魅笑容的东西,猛地转过身。它不再面对镜外的我,而是背对着我,朝着镜框里那片幽暗混沌的深处,抬起了脚。
一步,踏了出去。
没有破碎声,没有光影的扭曲。它就像穿过一层粘稠的水幕,身体流畅地、毫无阻滞地跨出了那方铜镜的边框,融入了我所在的、这个真实房间的黑暗之中。镜面在它消失的瞬间剧烈地荡漾了一下,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死水潭,泛起一圈圈浑浊的绿色涟漪,随即又缓缓平复,重新映照出空荡荡的、对着床尾的破旧房间景象。
它出来了!
极致的恐惧终于冲垮了身体的禁锢,我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像条离水的鱼。就在我几乎要尖叫出声的刹那,门外走廊的木地板,突然传来了极其轻微的声响。
“咯吱……”
一声轻响,像是有人穿着软底布鞋,小心翼翼地踩在了松动的木板上。紧接着,是第二声,更近了。
我的尖叫被硬生生冻在喉咙里,只剩下牙齿疯狂磕碰的“咯咯”声。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向了心脏,又在瞬间被冻结。我死死盯着那扇薄薄的、糊着破旧窗纸的木门,恐惧像冰水一样浸泡着每一寸神经。
脚步声停在了门外,很近很近。然后,我听到了老板娘那熟悉的、干哑得像砂纸摩擦的声音。但此刻,那声音里浸透了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毫不掩饰的得意和贪婪,压得极低,像毒蛇在黑暗中吐信:
“……成了。又一个替身……上好的……顶不了多久……快了……”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针,狠狠扎进我的耳膜。替身?什么替身?顶不了多久?它在说什么?巨大的惊骇和彻骨的冰冷瞬间攫住了我,身体抖得如同风中残烛,连牙齿打颤的声音都控制不住。
门外那低语声停顿了一下,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紧接着,脚步声再次响起,这一次,是朝着我房间的方向,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踩在朽烂的木地板上,发出令人心胆俱裂的“咯吱……咯吱……”声。
它来了!它要来抓我了!
极度的恐慌彻底碾碎了我最后一丝理智。我像只被逼到绝境的困兽,猛地从床上弹起来,根本顾不上方向,朝着与门相反的那面墙——那面立着旧衣柜和梳妆台的墙——扑了过去!那里有那面诡异的铜镜!虽然它可怕,但此刻,那面映照过“它”的镜子,似乎成了这绝望空间里唯一一个可能让我“看见”门外真相的窗口!
我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撞到梳妆台前,带倒了桌上一个空瘪的胭脂盒,它掉在地上发出一声空洞的闷响。我根本顾不上了,双手死死撑住冰冷的台面,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猛地将脸凑近那面幽绿的铜镜!
镜面依旧荡漾着细微的涟漪,如同浑浊的绿色水波。透过这诡异的介质,门外的景象被扭曲地映照出来。
先是老板娘佝偻的背影。她正站在我的门外,离门板很近,微微前倾着身体,像是在侧耳倾听里面的动静。她那件灰扑扑的粗布衣服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阴森。
接着,我的视线越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