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禾蜷缩在赵春梅家小厢房的土炕上,身上盖着赵春梅硬塞给她的一床半旧却厚实的棉被。_4?3~k-a′n_s_h!u′._c\o¨m^
离婚证那张薄薄的纸片,被她用一块干净的手帕仔细包好,紧紧贴在隆起的、温热的小腹上。
崽崽似乎也感受到了娘亲今日经历的巨大波折,在肚子里不安分地轻轻踢动着。
沈青禾的手温柔地覆在上面,隔着薄薄的肚皮,感受着那小小的、倔强的生命力量。
她闭上眼,白日里的一幕幕在黑暗中清晰回放:
周建军被拖死狗般拖走时裤裆的湿痕和绝望的嚎叫,王翠花瘫软在地捶胸顿足的哭嚎,周红梅那怨毒得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的眼神……
尤其是王翠花最后被女儿搀扶着离开时,那回头一瞥——那绝不是认命或悲伤的眼神,而是一种疯狂的恨意!
想到这里,沈青禾下意识地抱紧了肚子。
崽崽似乎也感受到了娘亲的紧张,踢动得更明显了些。
“不怕,崽崽,”她低声呢喃,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
“娘在呢。没人能再伤害我们了。睡吧,天亮了,娘就带你去过新日子……”
她强迫自己不去想王翠花那可怕的眼神,一遍遍在心里描画着未来的图景:
一个小小的、属于自己的窝,干净的灶台,她踩着她的缝纫机,崽崽在炕上爬来爬去……这念头像微弱的火苗,艰难地驱散着心头那片阴冷的黑暗。-d^a¢n!g`k_a′n~s-h\u^.`c¢o?m`
在崽崽安稳下来的胎动中,沈青禾的意识渐渐模糊,沉入了并不安稳的浅眠。
夜,更深了。
王翠花悄无声息地潜到了赵春梅家后院。
赵家院墙不高,但比起周家那破败的篱笆要结实得多。
白日里人声鼎沸的审判,沈青禾的决裂宣言,像烧红的烙铁,一遍遍在王翠花的脑子里烙印。
儿子在监狱里绝望的嚎叫,沈青禾高举离婚证时那刺眼的笑容,让王翠花的最后一丝理智也消失殆尽了。
她放下沉重的柴草捆,冰冷粗糙的手指死死抠着那个小小的煤油罐。
罐子表面滑腻的油污沾了她一手,那刺鼻的气味此刻闻起来,格外的令她兴奋。
“毒妇……小贱人……你得意了?你自由了?你毁了我儿子……毁了我周家……你还想带着我周家的种去过好日子?做梦!下辈子投胎都别想!”
她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压抑的气音,干瘪的嘴唇无声地蠕动着。|′白§?马·书=$_院? ]?最,%-新¥章?.节′×更D1新>?|快>ˉ¨
她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厢房那扇小小的、糊着旧报纸的窗户。里面漆黑一片。
她想象着沈青禾和她肚子里那个孽种此刻正无知无觉地酣睡,一股混合着快意和毁灭欲的火焰在她胸腔里轰然爆开。
“去死吧!都给我去死!”王翠花无声地嘶吼着,枯枝般的手因为极致的兴奋和恨意而剧烈颤抖。
她不再犹豫,抱起柴草捆,几乎是扑到沈青禾居住的厢房后墙根下,用尽全身力气,将那捆干燥的柴草狠狠地、尽可能紧密地堆靠在土墙上。
然后,她颤抖着,将冰凉的、滑腻的煤油,一股脑地、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疯狂,浇淋在那些干燥的柴草上!
煤油迅速渗透,贪婪地吮吸着,浓烈呛人的气味在冰冷的夜风中更加肆无忌惮地扩散开来。
“烧!烧死你!烧死那个孽种!”王翠花嘴里神经质地念叨着。
摸索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磨得发亮的火镰和一小块火石。
这是她做饭生火的老伙计。咔!咔!咔!火镰撞击火石,在死寂的夜里发出清脆得令人心悸的声响。
几点微弱的火星迸溅出来,落在浸透了煤油的柴草上。
呼——!
火苗猛地窜起!浓烟滚滚迅速弥漫开来。
“烧!烧啊!哈哈哈哈!”王翠花看着眼前瞬间腾起的巨大火焰,那张被火光映照得如同恶鬼般的脸上,扭曲出一个无比狰狞、无比快意的笑容。
“沈青禾!贱人!烧吧!烧死她!”
王翠花癫狂的笑声在噼啪作响的火焰爆裂声中,显得格外刺耳和恐怖。
沈青禾是被一股滚烫的、带着浓烈焦糊和煤油恶臭的热浪生生呛醒的!
浓烟如同粘稠的、带着毒刺的黑雾,疯狂地从门缝、窗缝、甚至土墙的缝隙里钻涌进来,瞬间灌满了整个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