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浩身体前倾,凑近了些,压低声音盖过周围的噪音:“你想想,高岚姐是什么人?”
“她能看上徐文洲那样的?伪君子一个,看着人模狗样,肚子里全是坏水!”
“三年前咱们熬那个连环杀人案,记得不?整整两个月,吃住都在局里,家都快不认识门了。”
“是谁天天算着点给你送饭?变着花样地送?”
“是高岚姐!”
“排骨汤、牛肉面、虾仁馄饨……她每次来,眼睛都先在你身上打转,看你瘦了没有,脸色好不好,生怕你把自己饿死在案卷堆里!”
“她会出轨?跟姓徐的?我第一个不信!”周浩语气斩钉截铁。
赵阳捏着酒杯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周浩的话像一把生锈的钥匙,咯吱一声,打开了他尘封记忆的闸门。
他怎么会不记得。
高岚提着保温桶,踮着脚尖,悄悄推开堆满卷宗的会议室的门,探进头来,脸上带着点小心翼翼又难掩关切的笑。
那次送虾仁馄饨,保温袋上还用黑色马克笔画了颗歪歪扭扭的心,被一支歪歪扭扭的箭射穿,旁边用娟秀的字迹标注着——“赵警官专属靶心,请按时补充能量”。
那份带着傻气的俏皮和熨帖的关怀,那么真实,那么温暖,清晰得仿佛就在昨天。
徐文洲描绘的那个所谓雨夜书店的“偶遇”,跟这些实实在在、带着生活温度的细节比起来,显得那么虚假,那么刻意,像一出排练过度的劣质戏剧。
“还有,”周浩见他神色松动,继续加码,语气更加笃定,“那张孕检单!”
“徐文洲是干嘛的?搞法律的!玩弄文字游戏和证据是他看家的本事!”
“伪造一张单子,或者想办法弄到一张真的,再改点头尾信息,移花接木,对他那种人来说,很难吗?如果真的怀孕,难道法医会验不出来吗?”
“你再想想那时间点,掐得多准?高岚姐前脚刚出事,他后脚就拿着这玩意儿跳出来刺激你!”
“安的什么心?!”
“这不明摆着吗?他就是想让你崩溃,让你失去理智,最好再闹出点事来,他好看戏,甚至可能还录着音呢!”周浩越说越气,又嘬了一大口苏打水。
赵阳猛地抬起头,眼中的空洞和迷茫瞬间被一种冰冷的锐利取代。
是啊。
徐文洲太懂得如何拿捏人心了。
他精准地知道,什么东西能像毒针一样,刺穿他所有的防御,首抵最脆弱的痛处。
那份来历不明的报告单,就像他精心调配的毒药,剂量恰到好处,目的就是为了彻底摧毁他的意志,让他沉溺在痛苦和自我怀疑里无法自拔。
这个混蛋。
赵阳拿起酒杯,终于喝了一大口。
辛辣的酒液像火一样灼烧着他的喉咙,一路烧进胃里。
但这股灼痛,反而让他混乱的思绪清晰了几分。
“他越是这样,”赵阳的声音沙哑,带着一种压抑后的平静,“越说明他心里有鬼,他在怕。”他端起酒杯,仰头将杯中烈酒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却让他混乱的思绪清醒了几分。“周浩,帮我查查那家医院,还有,徐文洲和长青基金会最近所有的资金往来。”
怒火并未熄灭,只是被强行压进了更深的地方,变成了冰冷的燃料。他要查清楚,不仅是为了高岚,也是为了不让徐文洲的奸计得逞。
他猛地灌下半杯波本,火线从喉头烧到胃里:“可那个视频,还有那份孕检报告,是怎么回事?”
周浩叹了口气:“视频可以伪造,孕检报告也未必是真的。徐文洲有的是钱,什么做不到?”
周浩的手机突然震动,他扫了一眼,脸色微变,豁然起身:“李兆庭的肝脏样本检测出矛盾数据,我得回局里!”
“什么矛盾数据?”赵阳问。
“现在说不清,回去看看再说。”周浩神色匆匆,临走前把车钥匙拍在吧台上,“叫代驾,别自己开车。”
赵阳摆摆手,目光落在角落的点唱机上。高岚最爱的那首《卡萨布兰卡》正淌出哀婉的萨克斯风。他踉跄着走过去投币,硬币却从生锈的投币口滚落,一路叮当响着消失在黑暗里。
“真他妈见鬼了!”赵阳低声咒骂一句。他觉得,自己就像那枚滚落的硬币,迷失在无尽的黑暗中,找不到方向。
他走到吧台前,又要了一杯威士忌。酒保是个沉默寡言的中年男人,只是默默地把酒杯递给他。
“老规矩,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