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如月心中不禁为这位先帝感到几分苍然。/k?a*n^s`h-u_y.e~.¢c*o?m_
一个由穆宗留下的、不管他死活的摊子。
战功赫赫的公侯、权高位重的门阀、还有穆宗那一朝所信重的旧臣、老臣。
可他依然借鉴了先祖的智慧,将前朝平衡的很好了。
且上天眷顾,给了他那么一个天神下凡般的好儿子。
岂非大临国运昌盛延绵之兆?
可好像,有人不希望这份幸运降临。
这位太子的到来,将那躲在暗处、地下、见不得光的妖魔鬼怪们,都激了出来,不惜显形,不惜要同归于尽。
截断的,不仅仅是这位先帝在那堵厚重宫墙之下的希望。
更是整个大临的国脉。
乱臣贼子。
这些人潜伏在朝中不止一日!
他们的能量,也早己大的超出任何人的想象。
而李延,就像上了一个当。
他以为他登上的是宝座。
坐上去之后才知道。
他踏入了那地狱中心——最炙热的地方。
“那父皇呢?”
李如月对这位父亲很好奇。
他们是这天底下最亲近也最陌生的人。
明明流着一样的血,长着相似的眉眼,却又像注定的宿敌。_k!a!n`s,h_u+a?p.p?.¨n`e?t?
“他也参与了吗?”
李如月嗅着杯中的茶香,轻轻抿了一口,低眸等顺子说。
顺子垂目静默了良久,徐徐开口:“对于陛下后来的事,奴才便不那么清楚了,这些往事奴才都是从父亲那里听来的,父亲去后,奴才便不知那么多了。”
“你的父亲,是死在那场动乱里的人?”
“嗯。”
顺子的手在袖子底下浅浅握了握,十几年来,他早己努力遗忘过往,想要顺应新生,让自己不再记得自己曾是个人。
这样,做奴才就不会感到太苦。
如今又想起来,又翻起来,他竟有种道不明的滋味。
不是想哭,不是难过,而是有一股什么游在心头,藏于血液,你能感到它存在,却看不清,你似乎有情绪、有感受,却也被压抑久了,发泄不出。
似是而非,似有还无。
就那么凝滞在一处,让他半天说不出话。
“……庆阳公主。”
顺子用了很大的力,才让自己的嘴里吐出这西个字。
“她是先帝女儿里,第一位造反的公主,我父亲乃是公主府的长史,父亲并未参与密谋,但他似乎知道了什么,所以在出事的前一个月,他便将我带去了慎王府,请求慎王收留。*x/s~h·b-o?o!k/.\c?o-m′那时候,我什么都不知道。虽然父亲和好友们相聚的时候,总爱聊些宫里和王爷们的事,但大家都置身事外,不过是当故事聊,一个个儿的还都以为自己是旁观者,谁也不会想到公主也能卷入争斗。”
顺子发出一声叹笑,满是讥诮。
“我整日把这些当故事听,更不觉得这些事能轮到我。父亲送我去慎王府的时候,也只是说……你大了,要学着做事、要去更好的地方读书,慎王府有位大儒……好好学,考个功名,考不上,就在慎王府好好当差,报效家人教养之恩。当时奴才还开心呢,想着有了更好的老师,或许可以谋个比父亲好的前程,那时候,我都己经把《星坠山河书》背的烂熟了,我己经可以一字不差的默写百遍……我以为……”
以为前途辽阔,光明无限。
以为自己的才华加上主人的扶持,终会更上一层。
哪怕最终只是去什么地方做个县丞,那也是当家做了主人。
有自个儿的家,自己的庭院,自己的妻儿。
至少在自己那一方天地里,能够尽情的仰头呼吸空气,做一个人。
瞧着顺子深深埋下的头和隐忍的泪,李如月伸出手,拉他到身前,他谦顺的跪地,她轻轻搂住他的头,让他脸埋在自己膝前。
原来,顺子是有过这样美好憧憬的……不,不止是憧憬。
他所说、所想的这一切,都是他曾经的可能性。
而且凭借他的人品、才能,这些都不是空谈。
他可以。
他本可以。
顺子隐忍着泪,却因为隐忍的厉害而颤动。
李如月的手按在他头发上,低声命令:“哭出来。”
他都好久没哭了。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