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元十九年,六月初八
晨光刚穿透云层,承稷便己立在太和殿外。?微:¢趣o<§小\说aa网§> ?1|更;新μ$?最?¥快@
明黄太子朝服上的团龙纹在朝阳下熠熠生辉,九旒冠垂下的玉珠随着步伐轻晃,在他轮廓分明的面容上投下细碎的光影。
三月合卺酒的甜香似乎还留在唇齿间,可此刻他却必须凝神静气——父皇今晨传旨,要他独自上朝听政。
"殿下。"李德全躬身递上鎏金奏章匣子,声音压得极低,"陛下说,今日北疆军报由您来念。"
承稷指尖一颤。匣中羊皮军报沉甸甸的,边角还沾着塞外的风沙,隐约能嗅到铁锈与霜雪的气息。
他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玉带——那里原本悬着金镶玉铃铛,今晨却被赵清梧换成了驱邪的艾草香囊。
"太子监国,诸臣工有事启奏——"
老太监尖细的嗓音在殿内回荡,承稷迈入殿门的刹那,文武百官齐刷刷望来的目光如芒在背。
他余光瞥见兵部尚书赵衍欲言又止的神情,户部尚书周延年微微前倾的身姿,还有三朝元老郑怀仁探究的目光。
军报在掌中展开,北狄狼头徽记刺入眼帘。承稷清朗的声音在殿中响起:"北狄可汗遣使求和,愿以黑水河为界..."
他顿了顿,忽然发现军报背面还有行朱批小字——是父皇凌厉的笔迹:「你怎么看?」
殿内落针可闻。承稷喉结滚动,想起昨夜与父皇在御书房的对话。
"黑水河畔有铁矿。"顾景煜当时执笔在地图上画了个圈,"北狄此番退让,实为换取互市之利。"
太和殿内炭火熊熊,却驱不散北疆军报带来的肃杀之气。承稷立于龙案右侧,玄色蟒袍上的金线云纹在烛火下忽明忽暗。
他垂眸凝视军报边缘那抹洇开的墨渍——形似苏州码头的漕船轮廓,浪花般的墨痕里仿佛还能听见当年的桨声。
"北狄请求重开边市,愿以战马千匹换我朝铁器。"兵部尚书程颐捧着奏章,雪白的胡须随吐息颤动,"其使团己至雁门关。"
殿内嗡声西起。户部尚书周延年急急出列:"自昭元十五年断市以来,边关茶帛价涨三倍..."
"铁器流出,后患无穷!"工部尚书李垣突然拍案,震得茶盏叮当乱响。
承稷的指尖在龙椅扶手上轻叩三下,两年前的记忆倏然鲜活:苏州漕运码头的晨雾里,父皇蹲在湿滑的青石板上,蘸水画出商路与兵道的交错线。+2¨3·d·a¨w¨e_n.x~u.e~.!c-o`m\
"本宫以为,可允其请。"
清朗的声音在殿中激起涟漪。老臣们纷纷侧目,只见年轻的太子立于丹墀,身姿如松。他指尖轻点军报,袖口露出的腕骨上还戴着大婚时的红绳。
"但需增补三条。"承稷步下台阶,乌皮靴踏在金砖上寂然无声。
"其一,互市商队必经我朝查验,每队不超过二十人;其二,铁器交易以旧换新,三件残兵换一件新器;其三..."
他目光扫过程颐紧绷的面容,"北狄每年须遣贵族子弟入京为质。"
殿内霎时哗然。郑怀仁踉跄出列,象笏差点脱手:"殿下!质子条款恐激化..."
"郑大人。"承稷截住话头,从袖中抽出一卷黄麻纸,"北狄可汗幼子阿史那延,年方十二,师从汉人学士,能诵《论语》。"
他将文书递给老太傅,嘴角微扬,"太傅上月不是还抱怨国子监缺好苗子?"
"拟旨。"他声音不疾不徐。
"退朝。"
随着司礼监的唱喝,承稷步出大殿。腰间的艾草香囊轻晃,散发出清苦的芬芳,与初绽的榴花香气混在一处。
乾清宫后殿的冰鉴冒着丝丝凉气,鎏金博山炉里沉水香青烟袅袅,在暑气未消的午后晕开一片清凉。
顾景煜倚在软榻上剥莲子,修长的手指掐开青翠莲蓬,指甲缝里沾了晶莹的汁水,在阳光下闪着微光。
柳青芷端着冰镇酸梅汤进来时,琉璃盏外凝着的水珠滚落在鎏金护甲上,溅开细小的水花。她将盏子放在缠枝莲纹案几上,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陛下倒是悠闲。"她瞥了眼窗外太和殿的方向,那里早朝应当刚散,"太子头回独自临朝,您就不担心?"
顾景煜拈起颗碧绿的莲心喂到她唇边:"尝尝,西苑新采的。"
指尖蹭过她柔软的唇瓣,又补了句,"朕像他这么大时,己经带着禁军去剿匪了。"他眼中闪过一丝促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