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元十九年,三月初八
东宫内外张灯结彩,朱红宫灯自九重殿宇一路悬至玄武门,连御道两侧的梧桐都系上了五彩丝绦,在春风中轻扬如浪。,萝2??拉tD小)×%说,; *<[免:费/?阅ˉ读′
承稷立于镜前,身着大红衮龙袍,金冠束发,腰间玉带上悬着那对金镶玉铃铛,行走时叮咚作响,与殿外隐约的礼乐声相和。
他望着铜镜中的自己,恍惚间想起七年前苏州琼花树下,那个手足无措的小太子。
"殿下别动。"礼官小心翼翼为他正了正冠冕,手指拂过垂下的赤色缨络,"待会儿亲迎礼,您可得稳住。"
承稷抿着唇,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那枚琼花琥珀——
七年前赵清梧偷偷塞给他的那些花瓣,其中一片如今被封存在琉璃里,花瓣上的脉络都清晰可见。
"殿下,该启程了。"李德全躬身进来,手中捧着鎏金缠枝莲纹的迎亲礼匣。
承稷深吸一口气,迈出殿门时,朝阳恰好穿透云层。九重宫阙的飞檐下,宫人们正忙着悬挂最后几盏琉璃灯,见他出来,纷纷跪地行礼。
"起。"他抬手,声音清朗,己不见当年的稚嫩。
殿外忽然礼乐大作,编钟与笙箫齐鸣,太监尖细的嗓音穿透云霄:"吉时到——"
承稷踏上朱红御道,两侧禁军铁甲森然。他目光扫过远处凤轿上垂落的珍珠帘,恍惚看见帘后一抹熟悉的藕荷色身影。
朱雀大街上人潮涌动,百姓们踮着脚尖争睹太子大婚的盛况。凤轿缓缓前行,轿檐西角垂下的金铃随着颠簸叮咚作响,与沿街商铺悬挂的彩绸交相辉映。
珍珠面帘后,赵清梧一双杏眼亮如星辰。九凤冠的流苏随着轿身轻晃,在她光洁的额前投下细碎的光影。
她悄悄掀起轿帘一角,鎏金护甲勾住帘上垂落的珊瑚珠串,发出细微的脆响。
晨光正好。承稷骑着白马行在仪仗最前,大红喜袍衬得肩背挺拔如青松。他似乎察觉到视线,忽然回头望来,金冠垂下的红缨拂过英挺的鼻梁。
"小姐快放下帘子!"陪嫁嬷嬷急得首跺脚,手中团扇都快捏变了形,"这不合规矩!"
赵清梧吐了吐舌尖,颊边梨涡若隐若现。她突然从袖中摸出个油纸包,趁嬷嬷转身整理嫁衣时,纤指一扬——
"啪!"
杏仁糖不偏不倚砸在承稷后背,在喜袍上留下个小小的糖霜印子。太子愕然回首,正看见轿窗口探出半截皓腕,鎏金镯子叮当撞在窗框上,指尖还沾着雪白的糖粉。\b!i·q¢i¨z*w¨w?.*c^o!m¨
承稷勒住缰绳俯身拾起纸包,指尖触到里头凹凸不平的刻痕。展开一看,五块杏仁糖排成朵梅花状,底下压着张桃花笺。熟悉的簪花小楷写着:"纫秋兰以为佩,遗所思兮远道。"
这是七年前琼花树下,她问过他的那句《楚辞》。
太子的耳尖倏地红了,连脖颈都漫上一层薄红。他珍重地将糖块揣进前襟,贴着心口的位置。
路旁柳枝轻拂过他肩头,恍惚间又见那年苏州的西月天,小姑娘踮着脚往他发间别琼花,发梢沾着甜糯的桂花香。
"殿下?"礼官小声提醒,"该启程了。"
承稷回神,忽然从腰间解下那对金镶玉铃铛,轻轻一抛——
"叮铃!"
铃铛精准地落入轿窗。赵清梧接住时,发现玉铃内侧新刻了行小字:"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轿外忽然传来整齐的吸气声。原来太子竟当街摘了玉佩,亲手系在道旁一株琼花树上。白玉佩与满树繁花相映,随风轻晃时,恰似当年落在少年肩头的那一朵。
"胡闹。"顾景煜立在宫墙上笑骂,手中却把玩着柳青芷刚塞给他的杏仁糖。
柳青芷倚着朱漆栏杆,发间凤钗垂珠在风中轻摇:"陛下当年往我院里扔糖盒,可比这荒唐多了。"
帝后相视一笑。
远处喜乐渐近,凤轿碾过满地落花。承稷的白马踏着碎琼乱玉前行,怀中糖香混着琼花芬芳,恰是记忆里最甜的江南春。
太和殿前,百官肃立。
顾景煜高坐龙椅,冕旒垂下的玉藻微微晃动。柳青芷端坐凤座,发间九凤金步摇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她指尖轻抚腕间翡翠镯,那是大婚时顾景煜亲手为她戴上的。
"新人到——"
殿门洞开,承稷牵着红绸缓步而入,绸缎另一端是凤冠霞帔的赵清梧。小姑娘今日描了远山眉,眉心一点朱砂花钿,行走时裙摆金线绣的百鸟朝凤图流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