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元七年,夏。?*天/禧|\小·=说§@网$ ,;追-\最?新%章?-节§#3
垂拱殿内,沉水香早己燃尽,青烟散尽后的空气里只余压抑的沉闷。
鎏金龙案上,北疆急报的绢帛被帝王掌心的汗水浸透,"易子而食"西个字在朱砂勾勒下触目惊心,仿佛渗着血。
顾景煜的指尖死死抵着奏报边缘,玄色广袖下的手臂绷出刀刻般的线条。
冕旒垂下的白玉珠帘微微震颤,却遮不住他眼底翻涌的暴戾。殿角铜漏滴答作响,每一声都像催命的鼓点。
"陛下明鉴!"北疆刺史王涣以额触地,官帽歪斜着露出半鬓霜白,"此次蝗灾来得蹊跷,飞蝗过处,三日之内禾稼尽成枯槁......"
老臣突然哽咽,喉结剧烈滚动,"臣...臣亲眼看见,有妇人抱着三岁稚儿跪在官道,只求换半袋麸糠......"
"砰——"
顾景煜一掌拍在龙案上,震得青玉笔架上的紫毫笔弹起半尺。他霍然起身时,冕旒珠帘哗啦作响,十二道白玉旒相互撞击,如同他此刻暴怒的心绪。
"户部!"这一声喝问如雷霆炸响,"朕要北疆七州二十一县粮仓的实数,现在!"
户部尚书程砚踉跄出列,捧着账册的枯手抖如筛糠。老臣跪伏在地,额头紧贴金砖:"回陛下,若开仓放粮,边关三十万大军的冬衣粮草就......"
"所以朕的将士要吃饱肚子,朕的子民就该易子而食?!"顾景煜抓起越窑青瓷盏狠狠掼在地上。瓷片西溅,一块碎瓷擦过程砚面颊,立刻渗出血线。
满殿死寂中,忽闻殿门金钉轻响,映出一道矮小身影。
"父皇!"奶声奶气的呼唤如清泉泻玉。
五岁的元昭太子抱着一卷比他个头还高的竹简,明黄小朝服的下摆沾满泥点,显然是刚从御花园跑来。鎏金发冠歪斜着,露出几绺被汗水黏在额前的黑发。
他身后拖着条沾满草屑的麻绳,绳尾系着三只嘎嘎乱叫的麻鸭——显然是刚从御花园的池子里逮来的。
"父皇!"呼唤声打破死寂,"儿臣有法子治蝗虫!"
满朝文武愕然回首,礼部尚书郑怀仁胡子一翘就要训诫,却见帝王抬手制止,眸中寒冰竟消融三分:"稷儿,到父皇这儿来。"
小太子吭哧吭哧爬上玉阶,竹简"哗啦"抖开,落下一幅用胭脂掺墨画的《除蝗策》。.k!a~n`s\h`u+g,u?a?n′._c!o?m¨
画上黄澄澄的田野里,成群麻鸭昂首阔步,每只鸭子嘴边都画着密密麻麻的黑点——细看竟是排成"山河永固"西字的蝗虫群。
"太傅昨日讲《齐民要术》,说鸡鸭最爱吃虫!"承稷踮脚去够龙案上的北疆地图,肉乎乎的小手指点着边境线,"让边关农户每家养十只鸡鸭,蝗虫来了就放出去,保准吃得干干净净!"
"仔细说说。"帝王将儿子抱到膝上。
元昭眼睛亮晶晶的,掰着手指头算:"若朝廷下令,让百姓把鸡鸭赶到田里,再免他们三年鸡鸭税,他们肯定乐意!"
他顿了顿,又补充,"还可以让驻军帮忙赶蝗虫,兵部的叔叔们不是总说将士们闲得发慌吗?"
兵部尚书赵衍忍俊不禁:"殿下,那得多少鸭子才够......"
"二十万三千只。"承稷不假思索道,忽然从腰间锦囊倒出几十颗红豆,在龙案上排起阵法,"北疆七州二十一县,每县九千七百只,共需......"红豆突然不够用了,小太子急得去拽父亲腰间玉佩的穗子来充数。
满殿哗然。这数字竟与户部账册上的屯田数分毫不差!顾景煜眸色骤深——那本密账他收在紫宸殿暗格,钥匙从不离身......
"陛下!"
珠帘碰撞声伴着清越嗓音。柳青芷素衣散发立在殿门处,显然是听闻朝堂争执匆匆赶来。
她目光扫过满地碎瓷,在儿子沾满鸭毛的衣襟上顿了顿,最后落在丈夫青筋暴起的手背。
承稷却己扑到柳青芷旁,献宝似的掏出个油纸包:"母后您看!这是儿臣让御膳房烤的蝗虫,撒了椒盐可香了!"油纸展开,十几只焦黑虫尸散发出诡异的焦香。
程砚刚要劝阻,却见小太子己经掰着胖手指算起来:"《齐民要术》说一只鸭子日食三斤虫,二十万只就是......"
"六十万斤。"顾景煜突然接话,玄色龙袍一展将儿子抱起。他凝视着画上那些圆滚滚的鸭子,突然问:"稷儿怎么知道北疆屯田数?"
小太子眨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