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祁承平十五年,三月初九。+w^o\s*y!w..′c-o¢m+
春日的国子监学堂里,墨香混着窗外梨花的清甜。
柳青芷咬着笔杆,盯着宣纸上歪歪扭扭的《女则》默写,小脸皱成一团,宣纸上的字迹歪歪扭扭像爬行的蚯蚓。
十一岁的姑娘己经初显少女模样,杏眼樱唇,只是眉宇间那股灵动劲儿丝毫未减。
学堂窗外的海棠开得正好,两三瓣粉白的花瓣被风吹进来,正落在她未干的墨迹上。
"柳青芷。"女先生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你的字,怎么比去年还退步了?这《女则》默得实在有辱斯文。"女先生皱着眉,摇头道,"女子当以柔顺为美,你这字迹......"
学堂里响起几声轻笑。柳青芷抬头,正对上对面几个世家小姐讥诮的眼神——以礼部侍郎之女周蓉为首的小团体,向来瞧不上习武的她。
"回先生,"柳青芷站起身,指尖还沾着墨渍,"我昨夜练箭练得晚了些,手抖......"
话未说完,周蓉便捏着嗓子道:"女子当以贞静为要,柳小姐整日舞刀弄枪的,难怪连《女则》都写不好。"
学堂里顿时窃窃私语起来。柳青芷攥紧了衣角,正欲反驳,忽听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打扰了。"
清朗的嗓音让整个学堂瞬间安静。
顾景煜立在门外,一袭月白锦袍,腰间玉佩在春光下泛着温润的光。他是奉皇后之命来女学取《列女传》的,却不想正撞见这一幕。
女先生连忙行礼:"三殿下。"
顾景煜微微颔首,目光却落在柳青芷染了墨迹的袖口上。小姑娘咬着下唇站在那里,眼圈微红却倔强地不肯低头,像只被雨淋湿却仍昂着头的小雀儿。
"《女则》第三篇。"顾景煜忽然开口,"'女子之德,柔顺为美,然过柔则失其骨'——柳小姐的字虽不够工整,但笔锋有力,倒暗合此理。"
满堂寂静。周蓉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谁不知道三殿下过目不忘,他既这么说了,必是确有其文。
女先生连忙打圆场:"殿下博闻强识,老身惭愧。"
顾景煜取了书便告辞,临走时似不经意般在柳青芷案前顿了顿。
一方素帕从袖中滑落,正盖在她写坏的字上。柳青芷悄悄展开,帕角绣着小小的银铃图案——正是西年前她遗失的那只。
柳青芷抱着书囊冲出学堂,却在回廊拐角被人拦住了去路。周蓉带着两个跟班,冷笑道:"攀上三殿下就了不起了?不过是个粗野丫头......"
"说谁粗野?"
冷冽的嗓音从树后传来。e萝=:?拉*{小<±说?2 ?3更=新|最?÷÷快1/°顾景煜负手而立,明明比她们大不了几岁,通身的气度却让几个小姑娘瞬间噤若寒蝉。
"殿、殿下......"周蓉慌忙行礼,"我们只是与柳小姐说笑......"
"是吗?"顾景煜看向柳青芷,"她们平日也这般'说笑'?"
柳青芷眨了眨眼,忽然指着周蓉的衣摆惊呼:"哎呀,周姐姐的裙子沾了墨!"
周蓉低头一看,果然发现裙角不知何时染上一大块墨渍——正是方才柳青芷"不小心"打翻的砚台所致。
眼见心爱的云纹纱裙毁了,周蓉顿时红了眼眶,带着跟班匆匆离去。
回廊里只剩下他们二人。柳青芷噗嗤一笑,眼睛弯成月牙:"多谢殿下解围。"她从书囊里掏出一个油纸包,"刚出炉的栗子糕,赔您的帕子。"
顾景煜接过尚带温热的糕点,忽然问道:"为何不告诉先生她们欺负你?"
"爹爹说,女儿家的事要自己解决。"柳青芷晃了晃拳头,"况且我能打赢她们三个!"
春风拂过回廊,吹落一阵海棠雨。顾景煜望着她神采飞扬的模样,忽然很轻地笑了:"明日申时,御花园东角门。"
"诶?"
"《黄庭经》摹本。"少年皇子转身离去,声音随风飘来,"比《兰亭集序》更适合你。"
柳青芷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花树间。她摸出袖中的素帕,发现背面竟用极细的笔触补全了当年那个残缺的银铃花纹。
学堂檐角的风铃叮咚作响,像是为这个秘密的约定奏起清悦的乐章。
柳青芷猫着腰钻过御花园东角门的缝隙时,发间的银铃"叮"地轻响了一声。
她慌忙捂住铃铛,杏眼滴溜溜地环顾西周——还好,这个时辰园中寂静无人,只有几只画眉在枝头啾